2018年10月29日 星期一

【GuP】【ケイダジ+全員】Forever Is Our Today ch.32 Rosehip

ch.32 Rosehip

  黑影消失了,一群人終於放下戒備,都退回帳篷底下。大吉嶺接過一塊厚浴巾把白毫包起來,問她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白毫驚魂甫定地答:「──我看到船裡面有東西,被嚇了一跳,然後它突然站起來,我就不小心掉進湖裡了。」
  「那是個人嗎?」凱伊緊接著問。
  「我…我不確──」
  「那是個人,是個小孩。」大吉嶺打斷她們,篤定地說:「我看到了。」
  同行的隨從們也議論紛紛起來,有人說只是野獸,有人說那不明生物逃離的方向不正好是朝著傳言中鬧鬼的小木屋嗎,說不定那就是謠言的真相呢。此話一出,又有人立刻反駁道:你怎麼能確定那不是真的幽靈呢?幽靈也可能跑出來的啊!接著他們爭論起幽靈究竟會不會游泳、在水裡會不會濺起水花,還有幽靈怎麼會出現在大太陽底下這類事情。眼看怎麼討論都不是個結果,堅持那一定是個人類小孩的領主決定直接去一探究竟,她命令兩個隨從陪著渾身溼透的白毫留在帳篷裡,餘下的人同行。聽得命令他們都帶上了武器,也是一身濕透的凱伊理當留下,也壓根不想去什麼鬧鬼的小木屋,可是大吉嶺要去呀!她苦惱著,迅速擦擦頭髮身體,就走到對方身邊。
  「陛下,說不定那東西只是逃進了森林裡,不是逃進那間屋子呀。」
  「可是仍然值得去碰碰運氣,不是嗎?」領主興致勃勃,一行人跟著地上新鮮的水腳印來到小木屋時,她更是笑開了,露出勝利的神情看著船長。
  從來沒聽過什麼幽靈會身上沾到水、還讓水漬留了一地的,所以那應該不是幽靈吧……凱伊在心中安慰自己,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又咬咬牙,快步走到毫不遲疑直直前進的大吉嶺身前,替她推開門,領主和隨從們紛紛跟著進來了。屋子老舊,屋頂有多處破敗,讓外頭光線透了進來,屋內卻還是暗得出奇,凱伊不禁哆嗦起來,這時大吉嶺打了個響指,手心之中憑空出現一團銀白色的發光體,莫約照亮了他們這一小群人身周,凱伊又想,好吧,就算對面真的是幽靈好了,我們這邊好歹也有個巫師。
  煉金術士舉高了她的手,可手中的光亮還是只能讓他們看清眼前的一小塊地方,凱伊靠了過去,用僅只兩人聽得見的音量抱怨:「您這光不能弄得更亮一些嗎?」
  「很遺憾,我沒有準備更亮的了。」對方笑道,又解釋:「施術是需要事前準備的,再說,在黑暗中我也能看得很清楚,平常不會攜帶什麼有照明功能的魔法陣。」現在這個也是因為跟妳出遊才特意準備的啊。
  「唉呦…我還以為發光是基本的,在我們東方,那裡的傳教士每個都會發光噢。」凱伊皺了皺臉,沒有惡意地回應。即使各地風俗有異,傳教士和煉金術士應都算是聖職者吧──她知道龍島人是信某個龍神的,便認為,不管是什麼信仰,總是崇尚光明的吧,那麼聖職者會發光不是當然的嗎!
  像是明白她的疑問,大吉嶺笑了笑解釋:「對煉金術士來說最重要的是隱匿行跡,不讓對手看透意圖,才能徹底的發揮能力,能在暗中視物在水底呼吸就是最好的印證了,所以雖然也崇尚光明,但克倫威爾並不認為陰影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喔。」
  「什麼?還能在水裡呼吸嗎?」
  「沒錯,這自然是為了方便我們潛伏在水裡……啊──」她說著,環顧這間陰暗的木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頓住話語,躲在像這樣黑暗的地方?又能在湖面底下待那麼久?傳說中鬧鬼的屋子?大吉嶺正要理出頭緒,這一瞬間整棟木屋突然搖晃起來,木材相互摩擦著發出咿啞聲響,黑暗深處傳來如同野獸齜牙低吼一般的聲響。
  地震嗎?不,不是──馬上收回了這個猜測,比起因地震而搖晃,這更像是木屋在發抖,隨從們有些慌了手腳,握緊武器聚攏在一塊兒,並且想要將他們的領主護在人牆之中。然而那名大人出奇的靈活,先一步跑了起來,她熄滅了掌心的光,只有與她距離極近的桑達斯船長勉強能夠聞聲跟上。
  凱伊搞不清楚對方急奔起來的理由,只是在一片漆黑之中,一邊在心底咒罵,一邊捉住了大吉嶺的手臂被對方拖著跑,另一手則是緊緊握住了進入木屋前從隨從身上借來的手斧。大吉嶺乒乒乓乓地跑上二樓,在一扇門前停下,一握住門把,卻又放掉,嘴裡自言自語著不是,隨即折返,又直直奔到另一扇門前,這次她一把將門推開,房間裡有兩對在黑暗中發光的眼睛,野獸低吼般的聲響正是從此處傳來,憑本能的就可以聽出來,在她們直闖房間之後,那低吼聲中有了更多的威嚇意味。
  「小心!」凱伊抓住對方的手把她往後拉了些,出聲提醒,大吉嶺這才想起來,把手上的光線重新點亮,凱伊終於能看清前方,那是…一隻大狗和……這是小男孩還是小女孩呢?紅色的頭髮像刷子毛一樣硬梆梆地插在她的頭皮上。大狗雙耳直立的警戒著,隨時會撲上來咬人的模樣,看見標的物是存在於常識中的人類和動物,她一下子鎮定多了,然而突如其來的光亮似乎使對面受到了驚嚇,船長擔心領主安危,也不知道那個小東西聽不聽得懂人話?她急急開口:「嘿、我不會傷害你們,好嗎?」
  沒有反應,但兩人也沒有受到攻擊,幾秒後,她試著再說一次:「好嗎?」
  對方瞄了她手中的斧頭一眼,凱伊咬咬牙,揮手把大吉嶺趕到自己身後去,那人好像想要說什麼,被自己責怪地剮了一眼,只好作罷,乖乖站著。凱伊蹲下去緩慢地把手斧放到地上,向對面亮出空無一物的雙手,又說:「可以讓你的狗狗冷靜一點嗎?牠看起來要來咬我了。」
  對面想了一會兒,似乎是同意了,只見那雙小孩子的手抱住了大狗脖子,摸了幾下,然後傳來聲音,說了一聲:「好。」──噢,聽起來像是個女孩子,她的確能聽得懂人話也會說話的樣子,只是腔調有點生硬而奇怪。她走進他們,低頭看,兩對圓滾滾的眼睛從下面盯著她瞧,人類的是琥珀金色,狼狗──那隻大狗長著一張狼犬的臉──的是灰黑色。
  「小朋友,妳的爸爸媽媽呢?」凱伊盡量和善地問。
  「…不知道。」那雙大眼睛依然直盯著她。
  「那妳的爸爸媽媽叫什麼?妳知道嗎?」
  「不知道。」
  「……呃,那妳叫什麼名字呢?」
  「我。」
  「妳?」
  「我。」
  「呃…我再問一次喔,可以告訴我妳的名字嗎?」
  「不知道啦!」女孩突然有點兇地吼了她一聲,凱伊有點沒辦法,回頭看看身後,聖葛羅的侍從們也進來了,小女孩抱著狗脖子看似又要緊繃起來的樣子,凱伊趕緊說:「對不起啊,我們只是被妳嚇到了。」
  「被妳們嚇到了呢!我們才是!」紅髮女孩不開心的朝她一喊,然而吼完了這句,她卻突然氣弱下來,不安的轉了轉眼珠,視線掃過眾人,最後停留在大吉嶺身上,問:「為什麼人,這麼多人?」
  「──嗯?」凱伊和大吉嶺同時狐疑地看向小女孩,這個舉動似乎把她嚇著了,她往她的大狗那兒縮一縮,辯解一般地說:「…是只有妳和妳啊?不是?是?」
  儘管不能十分了然,可凱伊能從她那雜亂無章的語法中勾勒出對方想表達的真實意思,就問她:「妳看過我們嗎?在有水的那邊?」
  點頭。
  「妳住在這裡嗎?」
  「…什麼?」
  「呃…這裡是妳的家嗎?」
  點頭,過了半秒,女孩又急著補充:「我們的。」她往大狗身上比劃。
  「怎麼辦?陛下?」凱伊站起來,回頭問:「這孩子一個人,這樣放著不管好嗎?還是要找附近村莊的人們來處理?」
  「──船長,我跟妳說,」領主做出一個彷彿她要宣佈大事的表情,凱伊才想到對方好像從剛剛就有什麼話想講,她走近紅髮女孩身邊,說:「這個孩子──」
  「──這是十字軍!」小女孩突然就大聲打斷了領主的發言,她抱著狗脖子眾人便明白了她指的是狗的名字,領主愣了一下,隨即和善的對她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得到回應的那個孩子顯然很高興,就拉著領主的衣襬問:「那牠呢?名字?」
  隨從們不明就裡──他們可能更在意這個野孩子用滿是汙泥的手碰到領主的衣服了,而領主本人微微張開了嘴,沒有更多動作了,凱伊注意到,湊過去她們兩人之間「小妹妹,妳說什麼?」
  「牠。」對方伸手往虛空裡一指,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那孩子又把頭轉回去,面對著大吉嶺「就是每次跟著妳的……」她的眼神快速的在眼前兩個大人和遠處的那群隨從身上游移。也不知道這個孩子在離開群體生活的時候是多大年紀,但是她好像多少能從氣氛中推斷出大吉嶺是這一整群人裡頭最有地位的頭目,便覺得自己「妳啊、妳啊」的說話似乎不太妥當,可她也不懂得什麼其他的講話方式了,有些扭扭捏捏的,音量也低了下來,自己都有點懷疑似地,她說:「雖然看不到…」
  「──妳感覺──妳知道牠在嗎?」大吉嶺問。
  「在那裡。每次來都一起,妳。」那孩子語氣非常肯定。
  大吉嶺沒有說話地蹲下來,在女孩狐疑的視線中先是握住了她的右手──髒兮兮的沾滿了泥巴,指甲都是她用雙手做過各種事情的痕跡。一個人只跟一隻大狗,要在自然環境裡活下來,是非常辛苦的吧,她瘦得骨節突出,身上仍有蔽體衣物,看起來破舊極了,好多層亂七八糟的布料相互包裹而成,在腰部用繩子捆住,材料可能是她到處撿拾收集而來的,沒穿鞋,髒汙的腳上有一些細細小小的傷口但是並沒有被處理──這點就跟雙手的情況一樣。
  大吉嶺放下她的右手,又拾起另外一隻,翻到正面來,那掌心上有一引人注意的痕跡,雖然被汙泥覆蓋,卻能很清楚的看見有皮肉凸起,呈現某種奇怪紋路。大吉嶺回頭要隨從們去拿些水過來,接著逕自倒出水來搓洗那個手心,紋路的全貌漸漸顯現出來,竟像某種圖騰一般。凱伊想,如果這是人為在這個孩子身上造成,那簡直是令人髮指的罪刑。而若是先天就生得如此,就十分稀奇了。
  「知道這是什麼嗎?」
  那孩子茫然地搖搖頭。而大吉嶺脫下了右手手套,那是凱伊第一次看見她的手背,以往領主脫去手套之時,都是在湖邊,那人大概是為了方便潑她水才這麼做,而她們兩人隔著好一段距離,導致她從來不知道對方手上有這麼一個刺青圖騰一般的紋樣,以及──底下那應該是燒傷的痕跡。她展示給那孩子看,紅髮女孩大概很是驚奇,眼神來回在兩隻擁有同樣特徵的手上。領主拉著那孩子的手站起來,看了船長一眼,說:「這孩子是個煉金術士,我要帶她回去。」又對隨從們下令:「我們回去湖邊,準備馬車。」
  眾人聽得命令,魚貫走出門外,凱伊按捺下發問的衝動,在最後面等著她們,聽見大吉嶺低聲回答了先前小女孩提出的問題:「牠叫做薔薇果。」
  「──薔──薇果?是小鳥嗎?」
  「沒錯,薔薇果。牠是隻烏鴉。」

  凱伊很驚訝大吉嶺竟然會讓這麼髒──這個髒字並沒有嫌惡或是辱罵的意思,只是指那一人一狗滿身的汙泥──這麼髒的兩個小東西進到馬車裡來,而且以體積而言他們一點都不小,本就狹窄的馬車完全被塞滿了。
  散開髮辮的白毫身上包著一塊巨大的布,坐在大吉嶺身邊,她把腳往座位上縮,因為她面前的那塊地板已被大狗佔據;凱伊坐在她倆對面,紅髮女孩照理來講應是坐在她的身邊的,但有百分之九十的時間她完全不是以「坐著」的型態待在這輛行進的馬車裡面,她對每一樣東西都好奇的探看觸摸,幾乎是四足並用的動來動去,想把頭伸出窗外,又在分給她的那塊坐位上快速原地旋轉。凱伊得時刻用力將她拉住才不會發生危險,這孩子的力氣大得不可思議,這下凱伊可苦了,大吉嶺竟只是坐著看好戲,一句話的幫助也無意施捨──拜託至少管教她一下!凱伊的眼神彷彿這麼說著,為了防止這頭小野獸將髒污擴散到更多的地方,她已經犧牲了自己的襯衫,用力將那傢伙箍在懷裡,換得一堆汙泥掌印,對方彷彿當這是遊戲,笑得虎牙都露出來。衣服好不容易乾了,身上卻被弄得到處都是汙泥,她有預感待會回到城堡──唉,是的,是回到城堡,而不是回到西弗塔──肯定會被領主趕去洗澡,洗完澡後,她的衣服搞不好還會被偷走,只剩下領主送過來上面都是荷葉邊裝飾的華麗襯衫,她看著大吉嶺似笑非笑的眼神,就覺得一定會發生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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