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1日 星期日

【少女前線】【16416/45416】水至不去,困境抄襲(R18)

閱前請看說明:
這篇文是去年七月參加RR大主催的少前合本《焰硝》的文章。
過了一年主催大大同意了,我把它公開發表。
CP標示為【16416/45416】,實際內容是16416到45416的過程,等待的UMP45、416跟M16說再見的故事,兩組都是真情實意,請不要掐CP。
重看總覺得煽情膩味,自己不敢說有多好,但寫得嘔心瀝血是真的。這是到目前為止所寫的少前文裡我自己最喜歡的。

注意:過去捏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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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見面是完全的突如其來。
  她看她好好穿在身上的制服襯衫,上頭皺摺不多,想必是不久前才燙整過──或者誰替她燙整過了,領帶也好端端打在脖子上,人模人樣。她還得到一個位在三十樓高的辦公室,獨間的,那個小隊的成員似乎每人都有,HK416沒怎麼留心落地窗外想必十分昂貴的視野,只暗暗嘲笑對方弄到這樣鋪張的大辦公室,卻完全不懂布置,這裡頭空蕩蕩的,只有必要的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個雜物櫃,那人總是背在背上的箱子就十分隨便地靠著雜物櫃擺放。
  桌上的東西亂七八糟,惹來RO635幾句碎唸,那人朗朗笑著,RO看在她有客人,不再損她臉面,伸手奪去一疊資料,就離開了。416瞥了眼RO推門而去的背影,回過頭來盯著對方的大辦公桌,說:「是真的呢。」
  「什麼是真的?」
  「除了妳之外,她們都忘了。」
  「這是當然的啊。」對方苦笑,坐了下來「妳來找我,卻沒有拔槍相向,我猜是公事。」
  「很可能只是還沒有──如果我不想波及妳的隊員。」她聳聳肩。
  「她不是我的隊員,我是她的隊員。」
  「看起來不像那麼回事。」
  「…很快就會是那麼回事了。」M16皺起眉來,把剛拿過來手上的列印紙扔回桌面「…妳的隊長要妳過來幹嘛?」
  416撇撇嘴,拿出一捲上個世紀的手持式攝影機影帶,壓到那張大木桌上推過去,帶子約半個手掌大,M16把它抓在手上把玩,不幾秒笑了出來「真會給人添麻煩,要我去哪裡找一台老骨董來播這玩意啊?這是什麼?」
  「她說,是看在老情誼的份上,要給妳的東西,我沒問是什麼。」
  「…妳當真沒有一點頭緒?416?」
  「…沒有……妳失望了嗎?」
  M16搖搖頭說:「也不覺得她會多說些什麼。」
  「不,我是說,不是為私事過來,妳失望了嗎?」雖說若將此事說出口來,也無法稱得上是公事了。416抬抬下巴,神色之間竟叫人判斷不出有無挑釁之意。看她如此,M16斂下笑臉,輕晃幾下腦袋,把帶子放回桌面。她看著HK416,靜靜盯著,像是想在她臉上找到一個瑕疵,416知道不會的,因為自己全身上下一個瑕疵也沒有;而她也知道M16壓根沒有那個意思,對方嚴肅起來的臉就是這副模樣,從前就是了,她不禁有些懷念,也不禁揣想起來,M16或許只是因為嚴肅的表情不討喜,才選擇掛輕浮的微笑在臉上吧。片刻過去,對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而是問道:「……發生什麼了?」
  「…為什麼這麼問?」
  「妳很奇怪。」M16說,仍然盯著她瞧,「讓我覺得很噁心。」
  「什麼事也沒有。」
  「跟她在一起了?」
  「誰?」她回得太快,M16笑起來。
  「…原來我感覺到噁心,都是戀愛臭。」
  「…還比不上妳們臭,畢竟我們是在妳把我的骨頭一塊一塊掰斷了那之後才在一起的。」
  「冤枉,我們也是在AR15死後才在一起的。」
  「……我覺得挺臭。」
  「那妳不要呼吸。」M16向後靠進椅背裡頭,在那之前她自然的抬起手來把辮子撥到一邊肩膀上,就像在調情。她又拾起那捲帶子,「收下了。」她說,打開抽屜將它收進去,416一下子就瞥到那裡頭一樣熟悉的物品,對方關上抽屜,接收到送客訊息,她沒有久留,淡淡道別之時也只想著,M16這張辦公桌真是大得誇張。
  之後每次她和M16在這張桌子上做愛還是覺得它大得誇張。

  那天晚上她洗好了澡,404神出鬼沒的隊長正好不知道又從什麼地方回來了,風塵僕僕,416原想慰勞一聲,那人關上門卻首先露出了邪佞的笑容,問:「妳告訴她了嗎?」
  「…沒有。」她轉身就走。
  那時UMP9正好坐在沙發上,她們姊妹倆的聲音從416背後傳過來,告訴誰什麼啊?妹妹問。告訴M16我們交往了,姊姊答。什麼?妳們交往了?沒有,還沒有。
  還沒有。UMP45神秘兮兮地重覆一遍,走開數步的416不由自主的也跟著在腦海裡重複一遍,還沒有。
  過了四天,M16突然就用加密的方式打了電話過來,她找她,要她過去,還要她誰也不告訴。她心怦怦亂跳,壓著聲音問憑什麼?M16說:「就憑我也瞞著RO。」
  她還是去了,一進門就被M16按在門板上吻,那人的嘴裡有淡淡的菸和口香糖的味道,她不斷掙脫對方的箝制將手伸向門把,又不斷受對方阻撓,互不相讓的她們不得不停下那個粗糙的吻。M16帶著不耐煩皺起眉頭,416嘖了一聲,用力掙開手來去將門鎖上,把頭轉回去,一臉挑釁。見她這樣,M16就笑了,416很久沒見她在這麼近的距離對自己笑,但是那笑容似乎帶著戲謔,想必待會就要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了吧,然而,這次是她錯了。整個過程除了必要之時,M16一聲也沒吭。
  那人以前不是這樣的,她記憶中的M16在床上有些多話,甚至稍嫌囉嗦。問她這樣好嗎?有沒有壓到妳頭髮?痛不痛?舒不舒服?雖然那帶有一點點玩世不恭的瀟灑態度都是一樣的,卻殷勤許多……有時416覺得從前M16的玩世不恭是某種被本人錯認為自信的輕浮,現在的玩世不恭則是事已至此,那人仍想佯裝輕浮的拙劣證明。
  M16拉著她,把她拉向自己,一步步向後退至身體撞上桌緣,順勢就半坐上桌面與她接吻。她很快就張開了嘴,不知道在追趕什麼或是正被什麼追趕,門都鎖了卻仍然隔絕不了外面那些東西,她急急轉動眼珠,牆上時鐘、椅背上風衣外套、桌墊底下的行事曆,都不是她要找的東西。M16一個勁就扭過身來把她翻轉,壓在桌面上,身體結結實實地欺上來,一隻腿卡在她兩腿之間,她們的衣服與衣服之間幾乎要沒有空隙,那人把她壓得難過,自己也不好受,眼神憂鬱而篤定,好像在說,外面什麼都沒有。
  ──外面什麼都沒有,416,而這裡,這裡只有我們。
  她們唇齒糾纏,在空檔中剝掉彼此衣物,她的舌滑過M16依然整齊潔白的齒列,對方追進她的口腔,一路掃蕩,抵著她的上顎頂弄,她發起抖。外套內襯都被敞開,手滑到背後解開了胸罩,M16將其抽出扔開,416有些小小不滿,畢竟那是她花了毫無意義的一個鐘頭考慮過後選擇的內著。M16不給她任何多餘時間,一手捉她腳踝,另一手就把內褲也脫了下來,這次是好好地放到了桌角去,只餘一件裙子掛在她的髖骨,M16上半身亦只剩下黑色無袖背心。她伸手想將對方那件背心也脫了,M16卻在此時進入,將身體緊貼自己,她抽了口氣,閉起眼睛,努力適應。M16緊貼著她喘息,埋在她體內的手指也暫且安分地躺著,像是屏息瞄準,直到她們吐息一致,對方才微微撐起身子,抬起她兩腿掛在自己肩上,抽送起來。M16的動作意外溫柔,跟她與UMP45之間扯頭髮咬肩膀的性愛不一樣,她們眼神糾纏,M16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在妳心中我到底算什麼──416突然就有了應該再次質問的錯覺,然而她並不是一個會趁人之危的缺德人形。
  途中416想去碰對方眼罩,被輕輕閃開,又想鬆開那人髮辮,卻也被輕握住手,並且像是補償一般的,M16再次吻上了她。她的高潮在溫柔到甜膩的吻裡來,卻在菸的苦味中結束。M16抱她起來,拉著她去落地窗邊,她仍在腿軟,踉蹌數步,上半身撲在玻璃上,M16靠上來緊貼著,在她後面發出聽不出是更痛苦還是更歡愉的喘息聲。她貼在窗面,呼出的氣弄霧了玻璃,視野下方是憂鬱的城市,上方是骯髒的天空,她們直做到她再也站不住,M16拉不住她,便跟著坐下去,讓她跌到自己懷裡。那時M16從後面環著她,兩手捉她兩手腕,她們維持這樣的姿勢喘了好一陣,M16嘴唇輕輕觸上她的肩頭,45最愛咬的那個位置,她本能的打了個冷顫,M16以為她冷,將她抱起了安置辦公椅上,替她披上外套,打開抽屜,拿出一包衛生紙,416再次看見上次一瞥之中發現的那件東西,一個星象儀。

  當晚HK416返回小隊暫時居住的安全屋,心中多少忐忑,儘管已在M16的辦公室將兩人衣服重新燙好,也刻意到酒吧裡坐著沾染一身酒氣。
  客廳沒人,她走進浴室,看見45在淋浴間外穿著浴衣擦頭髮,她走過去,M16沒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她開始脫衣服,邊說:「快出去啦。」
  45意味深長地看她,她佯裝無事,覺得反正這人無時無刻不意味深長地盯著每個人,也並不真的畏懼被拆穿什麼,反正她們彼此都是死有餘辜。UMP45的臉看起來並沒有更討人喜歡,她洗好澡,看見45仍然坐在外面,頭髮和毛巾都濕濕地披在肩上,見到她出來,把叼在嘴裡的菸點上了。416在對方身邊坐下,擦頭髮,等著45來問自己問題,但45沒有,直到香煙燃盡都沒有,眼見她從盒裡掏出第二支菸,416威脅道:「妳要繼續抽的話我要受不了了,我要回去了。」
  而45笑了笑,馴良地說「晚安」,她只好回房去,吹乾頭髮。
  現在想起來是好一陣子之前了,她被M16打得破破爛爛,簡直跟被M16丟掉那時一樣爛,她躺在床上,幾乎連轉一下脖子都不能如願。UMP45坐在旁邊,她自知理虧,根據本人認定的禮貌,她無法對45惡言相向,只好閉嘴,看那人大搖大擺坐在自己床邊滑著手機。一位修復站的技師掀開隔簾探頭進來,詢問404隊長的需要,45只說要用最快的速度修好,她馬上要用,掏出一張神秘的黑卡拍在契約上,對方頻頻點頭答應下了,又像是想起什麼,向著自己這邊詢問:「過程會非常不舒服,沒關係嗎?」
  她正要說沒關係,喉間突然一陣腥熱,嗆咳起來,嘔出一些血,45淡然代她回答了,技師點點頭,離開隔間,45湊過來替她擦去領口血跡,她覺得彆扭,卻無法別開臉。在修復艙裡她被作為維修助理的人形按住手腳,以防技師們在工作時產生危險,儘管她一再表示自己可以忍受,但沒有人想冒那個風險,過程中她咬牙瞪著助理人形,在心裡把他們用榴彈轟成碎屑,他們連臉都沒有,只有進行工作需要的機械手臂,那種低等人形。一個技師看似同情她,一面作業,一面試著跟她說話:「明明可以無痛修復的,妳何必要跟著那種老闆?」
  「……因為我欠她十條命也還不完的錢。」416不領情,冷冷地答,心想因為我們都是神經病。
  受盡折磨的一小時過後,她走出來,堅持不要別人攙扶。45就坐在外面等著,她們離開修復站,對方步履輕快,416則是每走一步都覺得身體疼得快要散架,全身上下的確修復得完好如初,餘痛怕是還要持續很久,再加上物理手段並不能修復精神疲勞。但若是馬上就要戰鬥,416也沒有問題,不過就是痛,造成不了實際損傷,忍忍就過去了,她自許能力不凡,一份戰鬥損傷的保險也沒有,UMP45眉頭不皺一下的付了高額修復費用,她倒是希望能趕快做幾個辛苦任務把錢賺回來,欠著UMP45的感覺比什麼都還要糟糕。
  「…任務是什麼?」她問。
  「什麼任務?」
  「下一個任務啊,妳不是說,急著要用我。」
  「沒有任務,是G11太久沒見到妳,我怕她雲圖該要出問題了。」
  ──那樣的話根本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修復啊!416一句話衝不出口,氣得發抖,惱火忘記了UMP45可是那種願意花費大量金錢購買觀賞自己痛苦的神經病中的神經病。她一口怨氣無處發洩,直至回到住處,在廚房裡拌著沙拉時,動作仍兇狠無比,她把一些生菜拌了出來,掉到流理台上,她撿起來扔進水槽,旁邊顧著爐子的45皺起眉來怪她浪費,「妳怎麼連沙拉都拌不好?」
  她把嘴抿成一線,高舉雙手,示意自己再也不幫忙了,離開廚房,想去排餐具,卻發現G11已經把四人坐的餐桌打理妥貼。她又回到廚房,繞過蹲在地上顧烤箱的9,她雙手抱胸倚著流理台,看45把義大利麵條從鍋子裡撈出來,煮麵水仍滾著,45邊洗撈網,邊看了她一眼,說:「還剩一個蛋,妳把它丟進鍋裡煮了吧。」416依言照辦,她洗過蛋殼,將其扔進鍋內,卻聽得嗑的一聲,此時9已經端著烤雞走進飯廳,廚房裡剩她們兩人面面相覷,416偷瞥一眼鍋內,看到蛋殼裂開一條縫,蛋白從裡面流出來全成了蛋花。
  「……妳怎麼煮個蛋也這麼粗魯?」
  「…是妳叫我用『丟』的!」她漲紅著臉辯解。
  兩人從吃飯時間一路吵到洗澡之後,等到45去洗澡時,她還特地站在浴室門外與對方繼續鬥嘴,9從頭到尾翻著白眼,把G11抓去玩兩千片的拼圖,才開始五分鐘G11就陷入昏睡,9自己則是聚精會神在拼圖世界中以隔絕她們兩人激烈交火的噪音。她們吵得更兇,她擋住對方去路,45伸手來推她,她看45那一張明明就是在吵架卻還笑瞇瞇的臉心裡就十分火大,她警告45最好不要碰她喔,她現在可是因為她的惡趣味全身都他媽的痛,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嚴重的心理變態性格才會扭曲成這樣!45瞇起眼睛來,歛下笑容,然後她們就不知怎的上了床,過程中又咬又抓已是真正意義上的打架,結束之後兩人都累得半死,她們躺在一張床上,分得很開。
  「…妳就是受虐狂。」在416都快要睡著,45才再次開口,嗓音有些啞,大概是躺著抽完了第二根菸。
  「去妳的。」
  她不打算理會,側躺過身,打算入睡。45卻自顧自地滔滔不絕起來。
  「妳不是受虐狂那是什麼?看妳對M16A1,也是那個樣子,明明聽到名字就不爽,卻要自己去找人家打架,又放水,被打得像條狗,這樣妳就開心了。真是不懂妳哪來的自信說我性格扭曲。」
  「閉嘴,UMP45,我要睡了。」
  「…其實妳想跟M16上床的對吧,像我們現在這樣。」
  「……我說了閉嘴。」
  「要不要我教妳怎麼做啊?」
  「我睡了,聽不見妳在講什麼。」她大力拉上被子,粗手粗腳關掉床頭燈。
  45安靜下來,窸窸窣窣的,好像又拿了一支菸,啪嚓啪嚓摳弄打火機的聲音,卻好像沒有點著,她聽到那人把打火機扔回床頭櫃的聲響。
  「416,我們來打個賭吧。」
  「…睡覺。」
  「……就賭告訴她妳在跟我交往的話,M16就會跟妳上床,沒有的話,我跟妳下跪道歉。」
  「……」
  「怎麼樣?」
  「…有的話呢?」
  「是呀~有的話呢?該怎麼辦?」
  「……有的話我就跟妳交往。」

  上個世紀的星空還很便宜,城市之外不難找到沒有光害的地方。如今光害問題減輕許多──只因城市大半成為廢墟,過度空氣汙染的天空卻幾乎找不到一塊乾淨的地方,能讓星光透進來。HK416第一次看見正常顏色的天空,是在許久以前,那時候她還不叫HK416,儘管M16一直都是M16A1。
  那時她們經過一片堪稱人間淨土的地方,那只是一片被火車鐵軌慣穿的荒原,晚上她躺在火車的臥鋪裡突然就被M16搖醒,對方一根手指豎在唇前,她還以為是遇到了敵人夜襲,緊張起來,M16就用戲劇化的動作一把拉開她身側的窗簾。天空明亮得不可思議,她愣住了,問那是什麼?就是星星吧,M16回答,笑得露出一口整齊白牙。
  「我還以為妳什麼都知道。」
  「沒有,這樣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她突然就臉紅起來,M16抓著她的手,大概是因為興奮,抓得很緊,416不好意思問她什麼時候才要回去下舖,把下半臉藏到被子裡去,M16以為她冷,粗手粗腳把她用被子裹了起來抱住,在冷空氣中呼出來的白煙就噴在她耳邊,那時候M16說,回程的時候還要再看一次,跟妳一起。她小小地點頭應了聲嗯。
  儘管回程之時M16沒有再看到那樣無垢的星空。她們躲在火車最末幾節的載貨車廂,身邊都是紙箱木箱,窗戶又高、又小。416清了一塊地方讓M16可以枕著她的大腿躺下,她把外套脫下來蓋在對方身上,控溫系統被打壞的M16手冷得像無機物……雖然人形本就不能算是有機物。她反覆嘗試修復已經壞掉的通訊設備,手滑一下,對講機的外殼被她摔飛出去,車廂裡很黑,她焦躁摸索起來,手突然就被M16握住,「別慌。」那人說,睜開了眼睛。聽到對方聲音她幾乎是立刻的哽咽了,一句「我沒有」硬是講不出來,M16滿臉血差不多都乾了,右邊臉上的切口劃過了眼珠掀開眼皮,那眼皮彷彿只是因潮濕翹起的書頁一般,416強忍伸手去撫平的衝動,以及嘔吐的衝動。對方受傷的和完好的眼珠都看向自己,「妳右眼還看得到嗎?」她問。
  「還看得到一點。」
  416點點頭,繼續進行修復工作,再回過頭來,那隻眼睛已經失焦,人工瞳孔呈現詭異的大小一動不動,黑色混了血汙變得混濁,她被嚇一跳,大概是用完好的那隻眼睛看到了,M16扯出一個笑容,不知是月光還是星光之下露出一口整齊白牙,對她說:「現在看不到了。」
  等她意識到窗口外就是蒼穹繁星滿布時,M16已經睡著了,右眼闔不起來被她蓋上一塊手帕。她輕推對方肩膀,M16只是又往自己這邊縮了一下,416停下所有動作,聽到懷裡人微弱的氣息,然後抬頭望著那塊寬不過三十公分的長方形,感覺天空很近而星星很遠。她噤聲,窗外一山一山過,她們回家。
  回去之後她在短暫的假期之中並不休息,獨自一人去了一趟旅行,帶回來給M16的禮物。她踏進病房,無視對方一副千言萬語道不盡哀怨的神情,把星象儀拿出來,放在床邊桌,說:「送給妳。」

  像是要把一輩子的精力消耗殆盡,她們在時間的縫隙中鑽進鑽出,416知道了避人耳目溜進M16辦公室的方法,M16也學會了如何把襯衫燙回原來樣貌。她穿最好的內衣,雖然不一會兒就會脫掉;M16想盡方法要弄掉身上菸味,即便她可能一天就要抽掉一包。她們在那張大桌上又做過許多次,最後多在舒適的辦公椅裡面,用如同戀人摟抱的姿態,416埋首在M16頸窩,M16埋指在她體內。沒有時間問候,沒有時間傷害或安慰,一見面就脫去衣服禮數回憶和期望,飢渴向飢渴本身索求,等待自身比飢渴更早結束。
  這段關係還沒有維持很久,HK416便已記不清她們幽會的次數了。一日M16沒有打電話給她,而是寄來保密限時的快遞郵件,限本人簽收,她通過眼球掃描,才拿到信件,回房打開,只有一張機票,416皺起眉,看了日期時間,髒話脫口而出。她幾乎揉爛了信封,心想著,就這次,不要理會那人了。她把機票信封扔進垃圾桶裡,走出房間,看到UMP45端著微型電腦經過,她問她在幹什麼,對方回答接了個任務,大約在兩個月後,把螢幕挪給她看。她看著,腦裡盤算起別的事情來,不一會,轉過身回到房間裡甩上門,翻出行李箱,火速往裡面塞東西,換好衣服,從垃圾桶翻出機票塞進口袋。她帶著慍怒踱到門口,G11被她的氣勢和外出打扮驚動,圈著抱枕從沙發上爬起,怯怯地望過來,UMP9也從房間裡探出頭。
  「…怎麼了?416?」9問她。
  她板著臉,擠不出話,難道要說自己只是為了M16A1粗魯的約砲方式生氣?這時45走出來,看看她們三人,神情高深莫測,從嘴裡蹦出一句「我們吵架了」,就一臉冷淡地轉身離開,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她把視線從45背上硬生生拔開,幾乎是用逃的跑出安全屋,搭車到機場,前往M16出差地點的飛機上,她戴了眼罩也睡不好,索性醒著,幾分鐘就拿起手機查看一次,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發生,自己都不知道是期望看見M16A1傳來解釋還是UMP45傳來疑問的文字。降落時她看著機窗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知道愛情比花開更離經叛道、更脆弱,妳多試探一分便耗掉它的花期;可是出軌比愛情更天經地義、更強韌,妳多走一步便又殺死另一個可以回頭的片刻。
  M16等在出關處,穿著大衣圍圍巾,416卻覺得她臉色病態蒼白。
  「這麼突然,要是我不來妳怎麼辦?」
  「…那我就一直等。」M16沒精打采地答,抓了她的手腕就邁開步伐,沒再回頭看她,所以沒看到她愚蠢而真誠的因那句話燒紅臉頰。
  「…妳會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明早八點我要去開會的時候。」
  「等到那時候也沒時間做什麼了吧。」
  「還夠我買回去的機票給妳。」
  她們進了飯店房間,正中午的,M16問她吃了沒,她撒謊說吃了,那妳吃了嗎?對方搖搖頭,脫下大衣和外套,說,我不餓。416自覺不會說謊,M16的謊言卻更加漏洞百出,到令人懷疑她到底是否有心隱瞞的程度,她看起來又餓又累,416猶豫著要不要叫她吃點東西或休息,卻也是立刻判斷出對方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提議。相對而言,叫45去休息就不是什麼需要費心的事,那傢伙在這方面頗為乾脆,有時一聲好說出來便立刻躺平閉眼,殺得她…殺得她和9措手不及。416輕晃腦袋,把UMP45的睡臉從腦海中驅逐出去,站著等M16來脫自己衣服。
  她們在飯店房間的所有角落做愛,放任慾望不斷膨脹到充斥整個房間,搗亂一切,弄得凌亂不堪、極其困倦,沒有比這還像發洩的發洩了。最後一點太陽被山頭吞沒之時,她們來到露臺上,房間內外都沒有開燈,少了陽光的世界便漆黑一片,416努力揚起頭,看一眼又立刻垂下,這片天空也沒有星星,想必也是累極了,M16的動作變得有些粗魯,她把她拖過去,一邊為此低聲道歉。
  416整個上半身趴在露臺的室外桌上,她不費力去把頭撐起來了,臉就貼著冰冷的玻璃桌面,她閉上眼睛,不管有沒有人會聽到的呻吟出聲,她沉溺在疲倦和肉慾之中,以及闔上眼睛後M16越發明顯的喘聲。她睜開眼時,驚覺有幾道刺眼光線從前方而來,她抬起頭來看,有些距離的公路上,汽車首尾相接,車燈大開,看著就是一串串移動光源,她愣了一下。「…沒關係,他們看不到我們,我們在暗的地方。」察覺到的M16連忙出聲安撫她,她知道,知道位於明處看不見暗處,但看似受驚的自己似乎激起了對方無盡的保護欲。M16拉她起來,憐愛地抱著她,回到房內床上去,說也奇怪,自她們這一段關係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普通地在床上做;她們彼此索取之時,也幾不交談,安靜得寂寞。M16早就凌亂不堪的辮子終於鬆開,她們全身是汗,對方連髮梢都是濕的,散下的頭髮黏在了416身上,她想到火車,想到M16皺巴巴的黃襯衫,想到慾望灼燒,想到發顫的指尖,想到白天黑夜,她喉嚨發癢,於是她說,她問,問M16記不記得。記不記得什麼?記得以前?以前?多久以前?哪一個以前?她憋著一口氣搖頭,情慾高漲之下用氣音說現在不記得那就不要想起來了,隨後對方手指頂入她深處她再說不出話,喉嚨裡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她想那一定是因為身體太過炎熱的緣故。M16也知道她說那就不要想起來了,想起來也不用跟她說,自己也就像從前的每次一樣屁顛屁顛走了,正是M16招牌作風。她們繼續專注在彼此的肉體之上,只剩下一隻眼睛的M16仍然不移開視線,416每每懷疑她們的過去只是虛構情節,因著M16的注視,使她能相信那是確實發生過的。而另一隻已經看不到的眼睛──M16A1的右眼是看著HK416瞎的,她是她這隻右眼最後所見之物,那就等同是烙在了那壞掉的人工視網膜上了吧,M16沒有選擇修復或更換,永遠的看著她,只看著她。
  她同時感受到甜蜜混雜著胸口悶痛,在M16的眼睛裡看到慾望以外的什麼、在她的眼罩上看不到裡面的眼睛,那幾乎要讓她心痛死。
  她們不知饜足,也不懂黎明,在棉被裡泅泳交纏到恍恍惚惚失去意識。HK416再醒來時,直覺告訴她是凌晨,她和M16各佔據一個舒適過頭的軟枕頭,在這張陌生的雙人床上,大概因為太久沒吃東西,她躺在床上,世界卻彷彿在旋轉,她等到世界停下,才爬下床來。她披著外套來到露臺上,風有點冷,她坐在那兒發呆,夜已經深了,公路上要許久才會經過一輛汽車,混濁的天空中,忽然有東西閃爍起來,她注意到,抬頭細看。那跟記憶中的星空並不相似,她拿起手機來查,發現它們只是三十幾年前發射到外太空的地球垃圾,壓縮之後浸入反光塗料,在真空之中炸開、四散了,變得閃閃發光,它們位在北方的天空,聚攏成一團──實際上應是彼此不斷遠離的吧,好像剪貼上去的一樣。雖說不像真正的星星,卻是很多人想像中的星星吧,距離一遠,垃圾都變成星星,416想,關掉手機螢幕,仰頭呆看良久,又想叫醒M16強迫她和自己一起看。
  她一動念,躡腳走進室內,M16睡得很熟,她走近看,那人頭髮散亂,在她下床後改為趴睡,幾乎要佔據整張床鋪。她碰碰對方眼罩,解下來,露出那人右臉上猙獰疤痕,伸手輕撫,M16便輕哼著把臉埋入了枕頭。人形的容貌不會隨時間推移產生變化,這是鐵打的事實,她卻覺得M16A1老了。她回到外頭去,覺得更冷,拿著手機鬼使神差的就撥了UMP45的號碼,而電話接通之後她才意識到。
  『…喂。』時間很晚了,那一頭45卻不是剛醒來的聲音。416感覺所有詞彙都被掏空,要說什麼呢?我看到好漂亮的宇宙垃圾,妳陪我一起看吧?
  她說不出話來──『……妳被挾持了嗎?』「沒有。」──這是這通電話中她倆唯一的對話了,餘下填滿空隙的都是沉默,她們都沒有掛斷,就像她們都知道彼此正守在話筒的另一邊。416捕捉到45那邊點燃打火機的細微聲響,便在心裡默數一根菸的時間,她不確定自己的感覺是否正確,45的吐息太輕而難以察覺,抽著菸時亦然。時間一到,她緩緩放下手機,掛斷電話,沒有交代行蹤,沒有交代歸時。
  她回房,躺回床上,推了推M16希望她能讓一點位子給自己,不料M16大動作的翻了身,416還以為將對方吵醒,「…起來一下……」M16糊糊地說,不像有意識,她還是依言坐起來,對方展臂橫放床鋪,說聲好了,她愣住,看著那個明顯的臂枕,最後只能躺上去。隔早醒來,她整個人都被M16抱在懷裡,對方兩臂箍緊,唇貼在她後頸有一下沒一下的吻著,她哼出聲來,M16像是被押下了什麼開關,從她的背後蹭到她的身上,兩手亂摸,416想是剛醒來就要在床上再幹一回了吧,閉眼之前卻瞥見時間,猛然想起身上這人好像八點要工作來著。
  「──七點了…M16,已經七點了…!」416邊推開對方邊用手輕撫那張臉試圖溝通,M16撐開左眼,一臉困惑的思考了一會兒,常識順利回到腦海,上班比上床重要、出差比出軌重要、開會比開房間重要……是呢,那人好像想起來了,放開她,甩著腦袋爬起來,走進浴室。416有點不放心,跟進去,看到那人撐著洗手台向鏡子裡發呆,視線一轉看到浴缸,反射一般的想到她們還沒在這裡做過,對方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心裡大概也在想同一件事。然而,不過幾秒,M16換了副表情,聲音乾巴巴地問她:「妳剛剛說幾點了?」
  「七點……」
  那人飛快的穿衣服,編頭髮,看那匆忙態勢,想必是不會有空進食的了。M16風風火火地出了門,416一個人待在房裡,她去洗澡,打電話請廚房送點食物到客房來,侍者來了,問她要不要白酒,她想,就喝一點好了,不知從哪裡聽來香檳好像不容易醉,她就跟對方拿了香檳,一個小時之後以奇怪的姿勢醉死在床上。M16在午間回來,成為這樁慘劇的第一目擊者,她把416翻過身來仰躺,免於窒息,416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對方無可奈何卻又感到好笑的神情,M16撿起她的酒瓶問為什麼喝香檳,香檳最容易醉的,她想辯稱自己聽說的不是那樣,頭卻痛得要命。M16倒水給她,放任她昏睡,她再次醒來,身體被塞在棉被裡,M16也在床上,身披浴袍,在她旁邊的位置坐著用電腦。她幾乎要以為她們不是偷偷摸摸的幹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而是光明正大地在渡假。
  當然渡假是會結束的,M16說,我幫妳訂了機票。她們沒再做愛,沒人提議要不要在浴缸裡也痛痛快快做一回,剩下的時間突然變得更加珍貴,她們笨拙的重拾對方氣息,不浪費時間說話,不趕著時間翻雲覆雨。
  或許之後她們再幽會,都會留下這麼一段不浪費也不著急的時間,從這次開始,下一次,下下一次,或許一次能撿回一點點願望的碎片。
  416想那應該只在不久之後。
  
  不久之後,M16A1就在她隸屬AR小隊的生涯中最後一次任務裡有去無回。

  HK416聽到消息,立刻就想到以前,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M16A1還有兩隻完好的眼睛,她坐在那邊,笑得露出一口整齊白牙,光點投射在她濕潤惹憐的黑眼睛上靈轉晃動,活生生一個漂亮迷人的圈套,416當然知道,但是上當是傻,不上當又太無趣。
  雲圖的記憶是線性的,不上當太無趣。

  她和UMP45並肩站在那個她與M16發生了無數次關係的辦公室裡,辦公室差不多要搬空了,家具靠牆放置,地上都是紙箱,M16負責的重要資料早已被相關單位搜刮得一乾二淨,私人物品就讓生前相識的人形拿去權充紀念。說實在的,她們兩人能被排在名單之內是真該感到受寵若驚的吧,RO635很快就背著她們走出門外,這兒看不見她的表情,進來時,她招呼她們,態度平淡,沒有多說一句話。
  現場物品已經不多,不用多久她們就發現了,那個星象儀,416有些訝異它沒有被其他人拿走,在它旁邊,一件眼熟物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拿起來,才發現那是之前45要自己交給M16的那捲手持式攝影機影帶。「這是什麼?」她回頭問那個人,揚了揚手上的帶子,45聳聳肩,她不解。
  「我不知道它現在是什麼了。」那人解釋。
  416站起來,到那個堆放攝影器材的角落翻找,有個紙箱裡全是手持式錄影機,她一一比對帶子大小,終於找到一台可以播放。她注意到,那是一捲大約二十世紀末期生產的帶子,舊時代的產物,現代的機器沒一台相容,除了另外翻拍,也沒有別的備份途徑,這造就了這捲帶子被播放的困難,還有它的隱密性,以及獨一無二。因著這些,她感到被手套包覆的掌心隱隱冒汗,她將帶子放進去,開始倒帶,整個房間只剩磁帶快速捲動的簌簌聲響,最後跳起來,到頭了。45站在她身邊,416盯著那塊小螢幕,輕顫著手按下撥放。
  畫面先是幾秒的雜訊,然後有了光線,M16的臉出現在螢幕中,她調整了一下攝影機,退後幾步,讓上半身入鏡,她在螢幕中看著下方──大概是她自己的腳尖,撥了撥頭髮,才抬頭看向鏡頭。那一瞬間,416感覺視線在一秒之間變得模糊,喉嚨緊繃,螢幕裡的M16A1雙手交握抵在下巴,看起來有些躁動不安的搓著手,臉上正是那個跟自己上床時幾乎令她心痛死的神情,斟酌許久,M16終於用沙啞的聲音開口,她說:『416……』
  416反射似的按下暫停,她用左手用力摀住嘴,無法做出反應,她站在原地暈眩、瓦解成碎片噴濺滿地,她的愛像是晚了多年才理解,理解M16A1真正是個怎麼樣的傢伙。
  她在雙手失控顫抖之前,拿出帶子,可已經來不及,她抖著手就把它弄掉在地上,她拔出綁在腿上的手槍,儘管雙手發顫,還是一槍就打中目標,子彈從正中心穿過去,塑膠殼碎開,磁帶斷裂、燒焦。焦到捲曲起來的斷裂處像是在提醒她,她是對的,索多瑪和蛾摩拉已經被焚毀,提醒她要記得有一個女人,只因為捨不得,回頭一望就變成了鹽柱。
  她想自己一定哭得很悽慘,不然45不會馬上就像這樣抓著她肩膀,儘管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手槍關上保險後被她摔在地上,雙手被她收回去緊摀住嘴,她看不清東西,眼淚都是燙的,她覺得眼睛已經被燒壞了,她把身體靠在45身上緩緩蹲下來,分出一隻手扶在對方手臂上。「…妳何苦這樣呢?」45的話聲鑽進腦海,還是平時那樣膩膩的嗓音。她知道對方把手放在自己背上撫摸,但是感覺不到,也聽不懂、看不見、無法呼吸、止不了血、出不了聲、想不起來,沒有火車,沒有M16皺巴巴的黃襯衫,沒有慾望灼燒,沒有發顫的指尖,沒有白天黑夜。只有結結實實的燠熱痛苦。45抱著她,她只是哭到說不出話。

  HK416坐著,好久好久才意識到自己是被UMP45的氣息包圍,對方外套披在她的肩上,她們在車裡,她只帶走那個星象儀,RO問,這樣就好嗎,她說,這樣就好,想要的東西,已經沒有了。是9在開車,G11被安全帶綁在前座仍奮力扭過身子來,擔憂地看著她。
  「…妳還好嗎?416?」
  「……不好。」她說,放任眼淚流淌,發現自己竟不再在意在他人面前落淚這件事,G11的表情更加不妥,9也從後視鏡裡頻頻看她,她解釋:「因為我們都不說再見。」
  一直沒說話的45把星象儀塞到她的手裡,還是沒有說什麼,右臂靠在扶手撐著臉,沒有滑手機,好像累了,失去外套的她看起來有些古怪和消瘦。HK416回頭看她,忽然就把手上東西推回去。
  「送給妳。」她說。
  「…這是還有夢想的人才會擁有的東西呢。」如同預期,那人挑起眉毛來,拿一些根本就不是重點的事情來質疑她。
  「是啊,給妳的,給妳的交往禮物。」
  「…這是M16的東西吧?」
  「不,這是我的,只是被M16拿去了。」
  「……」45把星象儀拿在手上,露出一個她從來都沒見過的微妙表情,一臉狀況外的G11大概也沒有見過,而UMP9別開了視線,一派認真地握著方向盤。
  給了M16A1一捲空白影帶的UMP45。
  被她一眼看穿了打算不認帳的UMP45。
  喜歡HK416的UMP45。
  那表情大概就是這樣的UMP45,雲圖開始運作以來所露出最接近哭泣的表情了吧。一面胡亂抹去眼淚,HK416一面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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