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18日 星期一

【GuP】【ケイダジ+全員】Forever Is Our Today ch.15 Cromwell the Dragon

ch.15 Cromwell the Dragon

  針對蘭特爵士在鯨島起的那些事情,龍島最終將計就計,將威爾斯親王派過去了,據大吉嶺表示,蘭特肯定砸破了腦袋也想不到她會這麼做,那她便要刻意為之,說著還一邊拍起手來,彷彿她的聰明才智連自己都深深折服一般。
  「既然鯨島那麼擁戴妳,不如就把妳送過去借他們看一看摸一摸,讓他們高興高興?或許能讓蘭特露出什麼馬腳,好讓我搞清楚他到底想做什麼。」
  「您確定您甘願借給他們摸一摸嗎?大吉嶺大人?」阿薩姆半是打趣地問。
  「──噢!那麼只能看一看。」她立刻改口,隨後攤了攤手問妹妹願不願意跑這一趟。
  威爾斯親王當然是答應下來了,雖不是完全沒有,但鯨島之行的風險可說是非常低,她多少也因為自己在真理的經驗而對這個任務感到自信,大吉嶺派她去只為打草驚蛇,而她認為自己可以做到更多。兩天的準備之後她帶著數十位隨從出發,預計十日後再從鯨島返回。

  大吉嶺替妹妹送完行,自港口返還,摒退了所有人,身邊只留下阿薩姆與白毫,她吩咐白毫備好晚餐、燒好洗澡水在自己寢室等待,自己則和阿薩姆往地窖去。
  不是城堡平日使用著的地窖──那裡是專門儲藏物資的地方,共有三層,上層有地窖管理員的辦公間,儲藏一些備用物品,比如布帛、薪柴、羊皮紙、油、蠟燭、箭矢、兵刃以及鑄成條狀方便管理的數種金屬;下一層存放食物,醃漬或乾燥的魚類肉類、酒、醋、蜂蜜、糖鹽、麵粉、乾燥香料和乳酪等等;最底下那層溫度最低,放了冬天採集來的冰塊。
  她要去的不是這座城堡地窖,而是只有領主才會知道的、一座位於龍首瞭望塔底下的地窖。這塔是城堡之中最高的塔樓,其下又隱藏著堡內鑽入地下能夠到達的最深之處。阿薩姆陪同她來到瞭望塔的入口,這兒也是個圓形房間,牆上裝飾著歷代領主的畫像,登塔的階梯在最外圍,一圈圈呈順時針方向而上;往第一級階梯的反方向走去,大吉嶺數了數牆上磚頭,阿薩姆將領巾稍稍鬆開,伸手進上衣前襟掏出了隨時掛在脖子上的領主鑰匙交給她,她將鑰匙插入牆磚之間一道縫隙,出力轉動,通往地窖的石板門便應聲解了鎖,她們合力將石板掀起,入口出現了。
  大吉嶺步下階梯,回頭看了阿薩姆一眼,後者面上仍舊有些擔憂之色,她搖搖頭,要她的朋友放心──她相信不管多少次,阿薩姆都會語重心長地建議她至少要帶著格林同行,而她則會再次婉拒好友的建議──她明白自己永遠不會冒更多的險,讓身邊這兩個親信以外的人得知秘密。阿薩姆守在入口處,而她一步步往下,也是螺旋而下的石板樓梯,只不過是以逆時針方向往下,走過幾圈之後已經看不到入口處透進來的光線,她一手提燈,一手拿拐杖,其實燈是不必帶的,煉金術士們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出於習慣,在進入黑暗時她還是順手提了盞笨重的油燈。
  每繞行七圈──也可以說是每往下七個樓層吧,就能看見牆上標明位置的記號,首先是黃金之段,再來是白銀之段,再往下走七圈,是黑鐵之段,到達下一個標記處水銀之段時,大吉嶺停下腳步。
  她在這時想到了自己其實不需要帶著這盞燈,就將它留在地上。一股濃滯的壓迫感從底下傳來,那些都是能量,一般在施術時也能感受到能量、還得讓其通過身體,但眼前能量的濃度卻是完全不同層級。她做了兩三次深呼吸,握緊拐杖──威爾斯送了件情意深厚以外也十分實用的禮物,長條狀的器具在施術之上是很好的媒介,拐杖本身的功能也減低了她意外踏空從這長長螺旋梯一路滾下去的危險。
  而最具力量的一點則在於,威爾斯親王說這是照著烏鴉薔薇果的樣子來雕刻的,她摸摸杖柄,心想她妹妹的體貼真是歪打正著,她在心裡呼喚薔薇果的名字、請牠現身、請牠過來。幾秒之後,那理當在她整條右臂被克倫威爾憤怒的黑火灼燒時就當場死亡的眷屬,回應她了,就像牠還擁有肉體的生命時那樣,聽見召喚便飛過來停在主人肩膀。她感到左邊肩上憑空出現的一股幾乎難以察覺的重量,以及緊跟著一個模糊的「我在這裡」的訊息,她振了振精神,在心中加強這個意念──不,是加強對這個「事實」的信念,直到她幾乎可以感受到薔薇果的鳥爪尖端陷進自己衣料,她對自己聲明她的烏鴉夥伴已經來到她身邊,準備幫助她。
  只是她並不轉頭去看牠。
  大吉嶺繼續邁開腳步,下去七層,經過灰錫之段,再下七層,黃銅之段。最後,是鉛之段。
  到最底部了,眼前只剩下一扇黑色而毫無裝飾的門,她再次用領主鑰匙將其打開。那扇不起眼的門後卻是金燦到不真實的財寶之間,然而說它是房間,又不太妥當,此處空間極大,與其稱作地窖更像是一個地底洞窟,支撐這個空間的高聳柱子看起來不像人類打造,因為它們形狀凌亂、粗細不均,那像是自然環境偶然之下的產物。
  而這些財寶,統統都是黃金,無以計數,鋪蓋在地淹沒了整個洞窟。其中有硬幣、杯盤器皿、首飾、裝飾盔甲、鏈帶、鑄條和雕像等多樣種類,但用以打造的材質全部都是黃金。
  ──這麼多完全無用武之地的黃金,真是一個舒適的龍的巢穴,大吉嶺暗想,把枴杖戳進眼前的金幣堆之中,雙腳也跟著踏前一步,那些金幣被她踩出聲來,有些滑落到低陷之處,嘩啦嘩啦的。她清清喉嚨禮貌的告知洞穴主人自己的來訪:
  「──克倫威爾,我是大吉嶺。」
  「哪一個大吉嶺?」一個低沉但是滑順如絲綢般的聲音說。
  「我是聖葛羅莉安娜第十七代領主的大吉嶺,十六代領主格雷伯爵的繼承人。」
  「我想不起來,我掌管的東西太多──但我有幫世界上的每一粒灰塵取名字,如果妳知道,就報上,如果妳不知道,想必妳沒有資格來到這裡,我會讓妳在一秒之內被燃燒殆盡,連害怕都來不及。」
  她瞇了瞇眼,表情不動,這條龍──應該說這位神當然不會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但祂有著惡名昭彰的興趣,喜歡病態的笑話、喜歡看人露出各種扭曲的表情、喜歡在人傷口上灑鹽。大吉嶺沉著氣,不卑不亢的開口:
  「……我是格雷伯爵深愛的大吉嶺。」
  「哦,是妳。」克倫威爾的聲音中帶了笑意,整窟的財寶震動起來,祂巨大的頭顱從中冒出,竟剛好就正對著入口、在大吉嶺面前,她沒有料到對方距離得如此之近,這整個空間都是克倫威爾的氣味與能量,似乎不存在疏密之分;並且在記憶中也是如此,祂的聲音低沉卻清晰,然而妳無從判斷那從哪裡傳來,她猜不管處於洞窟之中的何處,這道聲音都會同樣的低沉清晰;龍在講話時雖然張口,卻不見那血盆大口還有什麼動作,祂也是用舌頭來發音的嗎?從沒見過克倫威爾將嘴完全張開的大吉嶺甚至不確定祂有沒有舌頭,但她暗忖著還是永遠不要見到那副景象為妙,這問題的答案大概只有被克倫威爾腹中熔漿活活燒死之人得以窺見。
  克倫威爾將頭探出了財寶之海,又舒舒服服地將下顎擺在上面,祂的眼睛大概有一面盾牌那麼大,色澤光怪陸離,她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顏色,身上的鱗片倒可以看出來是藍綠色的──那跟聖葛羅城堡的瓦材是一個顏色,同樣的炫目、同樣的不像存在於真實世界。
  「夜安,克倫威爾。」
  「現在是晚上嗎?我感覺妳好像兩分鐘之前才從這個老鼠洞出去。」
  「即將入夜了──對祢來說這段時間自然就像是兩分鐘而已吧。」
  「這兩分鐘之內發生了許多事情,不是嗎?」
  大吉嶺不可置否的點點頭,等待對方自己收拾這句故弄玄虛的發語詞,克倫威爾明白她的心思,但不以為意,從善如流地開口:「發生的這些事情,是否讓妳體現到妳我之間的交易是一樁愚蠢的錯誤,而妳終於後悔了?」
  「我不後悔。」
  「…妳真是全世界最傲慢的人,我想最傲慢的人一定也是最自卑的人了,我的女兒。」
  「我並不傲慢。」她的語氣沒有絲毫改變,淡淡地說著。
  「我說妳如何妳便是如何,因為我知道所有的事實。」
  「哦?祢知道所有的事實?」與說出來的字句相反,她不帶驚訝,明知故問,一副回敬對方的語氣,即使是格雷伯爵也不曾以這種態度面對克倫威爾。大吉嶺可以說是被克倫威爾奪去了一次性命,然而她現在站在這裡,與對方降下懲罰之前相比,反而更無懼意,或許是因為她已經體會過一回而不是處於未知,使她能夠十分狂妄地想,大不了也只是那一條命罷了。
  「我不但知道,也紀錄所有的事實。」龍神顯然不介意再次為凡人解釋祂的大能「我隱形的羽毛筆不斷書寫,不斷地寫、不斷地寫,你們儘管去實現你們的所作所為,把它們變成真的。當它們變成真的,我親愛的孩子們,你們儘管再去窮盡一生吧,用盡你的努力、耗盡你的鮮血、傾倒你所有的虔誠與卑微,它仍在不斷地寫,連你們的掙扎也一字不漏地寫下。絕望吧、哭泣吧,流乾你的眼淚,那麼多的眼淚也洗不掉半個字。」
  靜靜聽著克倫威爾像唱歌劇一般的吐出這一串話,大吉嶺露出微笑,回應道:「我很明白祢的規則,從知曉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敢忘記,我知道不能跟祢討價還價,我也知道交易一旦做成,祢絕不收回祢的話和祢的作為。」
  「…妳還是一樣聰明到令我感覺無趣,」克倫威爾說,卻不是如同祂所宣稱的一樣使用無趣的語氣,相反的,祂的聲音聽起來歡快極了「所以這次妳仍然不是來哀求我的?」
  「恐怕又要讓祢失望了,不管祢再問多少次,我都不會要求祢改變我們已經簽下的契約。」
  「不後悔?」
  「──也不會後悔。」
  「好吧,那麼這次妳來是為了什麼?說快一點,妳知道我一向沒有很多耐心。」
  「我曾經問過祢是否能在龍島上找到萬能溶劑,那時祢表示,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找到萬能溶劑,但如果沒有滿足特定條件,則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都無法找到萬能溶劑。」大吉嶺停了停,想起那時克倫威爾還斬釘截鐵的宣稱要是世界上真有一個絕對找不到萬能溶劑的人,那一定就是她自己,當時的不快已經淡去許多,對著一條龍發怒或據理力爭是完全沒有意義的行為,她平靜地繼續說:「但是經過嚴謹的研究,我們發現它極有可能在南方海域的更南之處被找到,若是祢開心的話,對此,祢有沒有一個解釋可以給我?」
  「沒有,我不想說,妳得自己去發現。換一個問題,這個我不敢興趣。」克倫威爾瞇起眼睛「另外,我告訴過妳龍不會說謊,同樣的問題就不需要問我第二次了。」
  「我只是認為在研究上應該嚴謹行事,祢身為煉金術這門嚴謹科學的創造者,應該最能贊同這種態度?」
  「我當然贊同嚴謹的態度,但並不代表我能夠饒恕愚蠢而沒有意義的提問。大吉嶺,我說過妳是聰明人,別讓我收回自己的話。」
  「跟祢比起來自然是笨得多了…噢,這不是狡辯或頂嘴,只是身為一個卑微人類的小小不甘。」她聳聳肩,未免對方說教,立刻繼續道:「另一個問題,我想知道祢是否能夠掌握未來?」
  「未來?」
  「是的,祢曾說過祢隱形的羽毛筆,說它會記下所有事實,這些事實裡包含了未來的事實嗎?」
  「並沒有,它記錄發生過的事實和現在正發生的事實,妳知道這個要做什麼?」
  「我只是想要確定,即使是祢也不能斷言我的未來,」大吉嶺抬起頭來凝視克倫威爾那盾牌一樣的眼睛,因為祂實在太大,她選擇看著祂的左眼「我不承認祢說過的,我會找到萬能溶劑,並完成我的目標給祢看。」
  「愚蠢,我當然可以用過去的事實推知未來的事實──非常嚴謹地。」對方嗤之以鼻。
  「我也掌握了事實,而且是靠經年累月嚴謹的努力所得來的。」
  「誰說妳掌握了完整的事實呢?再告訴妳一件事吧,掌握完整的事實雖然困難,卻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只要經過極大的努力,甚至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辦到。但是,若有哪一個煉金術士無法做到這件事,那一定是妳,因為妳已經不是個完整的人…也不是個完整的煉金術士了,不妨看看停在妳肩膀上妳那可愛的眷屬?」
  大吉嶺無可抑制的感到一陣顫慄,她知道那是陷阱,薔薇果的肉體死亡之後她只能透過稀薄的感覺來確認牠的存在,然而她是一名能夠施術的真正的煉金術士,因此她的眷屬必定存在,這是不可能動搖的事實。
  但她就是沒有轉過頭去看,她沉默著,站在那裡。
  「沒有問題了嗎?我希望妳沒有了。」克倫威爾的耐心似乎已經用盡。
  「沒有了。」
  「那妳走吧。」
  「告辭了,克倫威爾,我崇敬祢和祢的黃金。」
  她微微欠身,然後掉頭離開,在她伸手推開門板之時,克倫威爾卻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再次開口:
  「換我問妳個問題,我有些好奇,妳還不至於好了傷疤忘了痛吧?」
  「……但是我不見棺材不掉淚。」沒有選擇正面回答,沉吟片刻之後她這麼說。
  「妳沒有時間了,既然妳提到棺材,那就去準備一口棺材吧。」
  「…這是在替祢隱形的羽毛筆發言嗎?」
  「我只是在說妳我都清楚不過的事實。」克倫威爾閉上眼睛不再作聲,幽暗中大吉嶺回頭看到祂闔上那巨大的嘴,明知道龍臉在吾等人類看來永遠是同一副模樣,她卻覺得那道裂痕像是一個完美而優雅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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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吉嶺(對鯨島):這麼可愛的威爾斯親王,現在給你們看一看!
※眷屬:因為使魔的稱呼太常被使用,想要嘗試別的稱呼;並且查到英文中的使魔(familiar spirits)一詞似乎只能指魔鬼或怪物而非一般的生物,最後就挑了眷屬這個詞來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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