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27日 星期日

【GuP】【ケイダジ+全員】Forever Is Our Today ch.9 Chain Reaction

ch.9 Chain Reaction

  威爾斯親王跟在大吉嶺身後步上旋轉階梯,她感到心煩意亂,還無法完全消化剛才聽得的訊息,她的姊姊步伐並不快,給了她許多時間思考,雖然她不了解這究竟有沒有任何幫助。在馬車上,她追問大吉嶺究竟是犯了什麼樣的禁忌──那時她早已把格雷伯爵的下落一事拋到九霄雲外,大吉嶺說此事解釋起來將會異常複雜,而馬車也正好通過護城河,輪子上了橋,顛頗起來,大吉嶺突然就開窗,手指大溝裡的黑水,問她:「我想妳曾經聽過關於護城河的傳言?」
  「…有的,」儘管對話題突然的轉移有些不滿,她還是忠實地回答:「很久以前聽說的,說這個河水裡有毒,是一種魔法的防禦工事。」
  「沒錯,這是從第二代領主開始,就命全島頂尖的煉金術士研發、下毒至水中的一種防禦工事…後來人們發現它除了作為防禦工事以外的用途,為了避免跌入護城河,出入城堡時不管是貴族、兵士還是民眾都會遵守秩序的排隊,不會推擠……嗯,扯遠了,那妳知道河水為什麼是黑色的嗎?」
  「嗯?黑色的?」威爾斯親王愣了一楞,將頭伸出窗外,發現果真如同對方所言,然而在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之中,那水卻該是透明的才對「…什麼時候變成黑色的了?」
  「那是我做的,那些行走於大城和村莊之間的藝人還將這事編成了歌。」大吉嶺微乎其微的笑了笑「水壩建成之後,護城河不再像從前一樣是一圈封閉的溝渠,我將它和城堡裡的排水系統打通,另外也連接了從水壩那邊過來的水道,還有通往大海的排水口。因此一開始,水晶桌會議有意將毒水全部清除,但這是一項歷史悠久的傳統,我們也很猶豫,最後我想,還是找個辦法將毒水限制在護城河溝裡──那就是妳現在看到的那層黑色。」
  「層?所以黑色的部分只有一層嗎?」
  「沒錯,只有最上面的那層是黑色的──只有那層是毒,它被術式約束,只能留在護城河溝裡,底下流動的清水乾淨無毒,跟水壩的水、以及通往大海水道裡的水,都是流通的,這麼一來城堡就可以在有需要時直接從水壩引水使用,以及直接將廢水排出。」
  威爾斯點點頭,有些疑惑這跟她們原先討論的話題有何關聯。
  「那麼,我想妳未曾聽過關於那毒水──妳還沒有聽過市井之間流傳的那些歌曲吧?」
  「沒有,回來之後還未曾。那些歌是…是怎麼唱的?」她原想問那些歌有什麼重要的嗎,話到一半趕緊改口。
  「我沒有特別去記…『白城牆,黑河水,五百年聖葛羅,難攻不落』好像是這樣的吧,雖然幾年前黑河水還沒有出現,我想原因是這麼唱會更戲劇化……還有『黑火灼燒,永不熄滅,七竅流血,痛苦而死』。」
  「…這聽起來非常可怕,那層黑色毒藥會讓人這樣慘死嗎?」
  「是的,只要讓黑水碰到皮膚就會中毒,若是大面積沾上,就免不了痛苦的被毒死了,而那些毒藥可以溶穿布料、皮料甚至盔甲。我想妳一定在疑惑,我為何要跟妳交代這些,而那是因為,研製這款毒藥的靈感,就來自於我受到的懲罰。」說著,大吉嶺脫下右手手套,將手背舉在她眼前,那上面是自己之前一直來不及看清的一條盤據的龍──看起來像個刺青,然而在刺青底下,之前她以為自己錯認為傷疤的痕跡,竟真的是傷疤,宛如燒傷後癒合的痕跡,還一路延伸進袖子裡。
  「這、這是……!」她目瞪口呆。
  「這是克倫威爾給予煉金術士的記號,而在底下的這、這是懲罰,整條手臂上都是。」
  「差點丟掉性命指的就是這件事?因為您犯了某種…某種禁忌?所以格雷伯爵大人她──」
  「不是她!不要詆毀她!」對方低吼著打斷她,她嚇了一跳,大吉嶺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慢慢把手套戴回去,彷彿是利用這段時間整理思緒,最後輕聲說:「妳要了解,那已經是非常仁慈的懲罰了,妳不明白我做了多麼恐怖的事,那令克倫威爾震怒…最後,是她平息了祂的怒火……而我沒能平息她的。」
  威爾斯無言以對,馬車就這麼進了主堡,停在宮殿側門前。

  一如預料,阿薩姆和白毫都待在茶室中,見到她們回來,先後行了簡便的禮,白毫手腳利索地將她們兩人的茶具擺上桌。她們一坐下,樞密守護就率先開口,她說:「魯克莉莉回來了。」威爾斯有些懊惱,她原想繼續剛才的話題──在阿薩姆也…或許再加上白毫──在她們兩人也在場的情況下,若她們沒有事先串通,任何一人想要說謊,難度便會更高。然而,大吉嶺一聽見阿薩姆的話,便轉頭吩咐白毫帶阿薩姆提到的那人進來,白毫離開後,又立刻正經八百地跟阿薩姆說起剛才的水壩之行,威爾斯只好默默喝起茶來。
  不一會兒,白豪領著一個女人回來了,後者身著旅行裝束,揹著大袋子,看起來風塵僕僕,衣裝和配件卻不是粗劣貨色;她的軟皮獵人帽上插了兩根鮮豔的羽毛,但帽子本身以及上衣、半身斗篷都是樸素的灰綠色,看起來很耐磨的褪色馬褲配上長筒厚底靴,深棕色長髮編成辮子安放在斗篷帽兜裡頭,戴著厚厚的皮毛手套。她們管此人叫魯克莉莉,她有些灰頭土臉,顯然在進宮之後並沒有先去清潔身體──真是無禮之人,威爾斯親王暗想。
  魯克莉莉行了一個站姿之下最繁複的禮,一秒不到就被大吉嶺打斷了,後者面露笑容似乎精神一振,要她直接進入正題。那人便把袋子從肩上卸下,一邊口述起自己被交付之任務的執行經過,一邊依次取出袋中的物品,她被大吉嶺委派、幾乎踏遍了整個龍島,便是要為君主尋找並帶回特別的煉金術材料。
  威爾斯原以為會看到像煉金工坊中所擺放的動植物組織那類東西,但只有魯克莉莉一開始拿出的乾燥飛鼠屍體符合她這一想像,而後,是一瓶「來自斯威夫特」的「風」──是個密封得十分誇張的空玻璃瓶、某座偏遠村莊中年紀最小的男孩掉下來的乳牙、一片被風吹到湖中心的山毛櫸枯葉…等等,都是這些說不上珍奇貴重,卻難以在尋常種況中取得的物品。最後,她拿出數個用厚絨布小心包裹以防碰撞的玻璃瓶,裡面裝了液體,有些看得出些微的差異,有些則無從辨識。「在您開出的篩選條件下,搜索到了這幾種認為是有可能符合的。」魯克莉莉說著,一邊拆下絨布,將瓶子一個一個雙手遞到大吉嶺手裡,大吉嶺仔細端詳,順手將它們放在圓桌上,威爾斯在其中一瓶之中發現了一些藻綠色的沉澱物,於是她想,或許這些都是哪裡的湖水吧。
  魯克莉莉完成了任務和報告,大吉嶺鄭重地說了幾句慰勞之詞後,就讓她下去休息了。「您有需要的話,屬下在──」離開之前她試圖要說什麼,被阿薩姆柔聲打斷:「大吉嶺大人要妳至少放七天的假,不然她的良心可過不去。」魯克莉莉連連搖頭,還未開口,阿薩姆繼續道:「安心休假吧,下次的任務一確定,我一定親自通知妳。」
  魯克莉莉退下後,大吉嶺邊檢查著那些物品,邊把它們井然有序的放進白毫推來的手推車。
  「姊姊大人,您要去煉金工坊嗎?」
  大吉嶺點點頭,威爾斯立刻思考起來自己是要留在這兒套阿薩姆的話,還是要跟著對方一起去,不知是否看透她的心思,當白毫正準備伸手推車,隨即被那人制止了,「威爾斯會跟我一起去。」她說,話中沒有一絲強硬卻也沒有任何她拒絕的餘地。於是幾分鐘後她們進入了那房間,對方同樣小心地將門鎖好,才點起燈,開始辦事。大吉嶺將魯克莉莉帶回來的物品一件件放到架上收好,威爾斯大致上看出這些素材的分類標準,一會兒之後也開始幫把手,當然,她還是會跟對方確認過自己要擺放的位置正確無誤。
  而輪到那些裝滿液體的瓶罐時,她就完全幫不上忙了。大吉嶺正仔細的把新加入的瓶罐放到它們該待的位置,架上瓶罐多得不像話,她有感這些東西是她姊姊的偉大工作裡最重要的一環,層板上雖貼著標籤,卻是以另一種語言寫成,她看不懂,從外表判斷,也歸納不出它們排列的邏輯,她斷然放棄。她看著姊姊一絲不苟的神情,又想到對方在車裡近乎沮喪的表情,接著想到了實驗失敗的那一天……大吉嶺對她說「只能堅持了,要不然就只會是個昏君」。
  她想到,在她們小時候,對方是個非常固執的小孩。
  她所說的固執當然包含了不屈不撓的精神,失敗了也不曾輕言放棄,她很欣賞。然而此時,她模模糊糊憶起的,是大吉嶺一臉堅定說著某句話時的樣子,可能是自己受了欺辱,或她們倆受了欺辱吧,被搶走了食物?還是衣服?這些她都想不起來了,可能並不是被搶走什麼東西,只是孤兒院裡那個慈祥但也頑固到可怕的廚工老爺爺對著大吉嶺說:「不行,親愛的,每個人都只有一份點心,不多也不少,一份點心。」,想到這兒她不禁莞爾,她的姊姊不管是要取回被搶走的東西,還是想多吃一份點心,都會展現超乎常人的堅定態度。是的,對那人來說,想要卻不可得,彷彿就是一種失去、一種被剝奪,而她的姊姊很少因此怨恨或沮喪,只是不斷的嘗試去得到它,不斷的發出聲明:那是我的、我要得到它、那件東西本就屬於我──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真正得到那個她想要的東西。
  這個人失去的每一樣東西,她都決定用這種方式取回。每一樣東西。威爾斯親王想。
  「姊姊大人,我是否可以繼續我們在馬車上的話題?」
  「我不介意。」
  「您剛剛說,您犯了煉金術的禁忌,受到了懲罰,但是我想知道,您認為自己有錯嗎?」
  「…我還不至於自負到不願意承認錯誤,雖然承認錯誤的確很不好受,但是,是的,我認為是自己的錯。」
  威爾斯皺著臉想,聽到妳承認錯誤的我恐怕是更不好受的了。她舔舔唇,繼續說:
  「而您幾天前告訴我,您想要引發的是神蹟等級的煉金術。」
  「沒錯。」
  「…如果神蹟等級的煉金術就如同從神身上奪取力量,那麼,」她深吸一口氣「那麼您是否到現在仍未放棄那個錯誤?」
  大吉嶺停下動作,沉默不語,只是凝鍊了眼神直直望著她,她的心臟怦怦跳著,她害怕會從那人口中聽見寧當暴君也絕不淪為昏君的聲明,她開始祈禱,甚至懷疑對方沉默著的每分每秒都是在刻意折磨她。
  對方臉上出現了一閃即逝的陰霾,然後抬高下巴──就是那個表情!威爾斯親王在心中哀號卻也同時騷動了起來。大吉嶺勾起淡淡的笑容,輕聲承認:「對,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我不會放棄。」

  「可憐的威爾斯,善良又溫柔的孩子,她被我嚇壞了。」大吉嶺說,她坐在床鋪,把枕頭立起來當成靠墊,被子蓋到大腿上。阿薩姆背對著她坐在房間主人的書桌前振筆疾書,聞言她轉過頭來。
  「可是我想她仍然對妳抱持無盡的忠誠。」
  「這倒是如妳所料。」
  「這很明顯。」阿薩姆把頭轉回來,揉了柔太陽穴,打算繼續動筆,然而她停住動作,猶豫了幾秒,放下筆站起身來「……大吉嶺,妳在愧疚嗎?」
  「一點點,一點點而已。妳知道她說了什麼嗎?她──她擔心我呢!因為我給她看了我的手,她擔心像那樣的事情會再次發生,我告訴她我已經不像當初那樣傲慢且魯莽了,我告訴她我很謹慎,只會在有絕對自信的情況下行動。」
  「…妳確定這樣沒有問題嗎?我是說,妳確定她在認定妳的目的是一個瀆神行為的狀況下,她仍然會支持妳?」
  「我確定。她在真理長大,信仰淺薄──相信我這不是侮辱她的意思,我是說,我的意思是,她……那個、她愛的是我。」講到那個愛字眼彷彿令她有些不自在,大吉嶺加快了語速繼續道:「我想她每次在水晶桌會議裡把手按在劍柄上祈禱,大家都默念『我願成為聖葛羅和克倫威爾的劍』,但她心裡想的卻是她要當我的劍,看她的眼睛就知道。」
  「……大吉嶺,妳知道,我也…我,我屬於妳,必要的時候,我願意為妳而死。」阿薩姆盯著好友的被角說,說完她硬梆梆的轉身回去拿桌上的羊皮紙,聽見對方輕聲道謝,她含糊的點點頭,把紙拿在手上走過去床邊「我只是很疑惑妳為何要用這種說法面對威爾斯大人,大可以說那是必要之惡,為了彌補更大的錯誤,這樣並不算說謊,況且您說過威爾斯大人心地善良。」
  「妳知道我不在意說謊與否……就是因為她心地善良,太過善良了,所以她不希望我是那樣的。」
  「什麼意思?」阿薩姆皺起眉頭。
  「她希望我是更…狂妄一點的人,她不敢說出來或者自己沒有意識到,但我知道她比較喜歡我是那個樣子。這就是為什麼我對她只有一點點愧疚,因為至少,我有努力扮演她心目中理想的姊姊。」
  阿薩姆點點頭,思索良久之後問:「…威爾斯大人有沒有問關於這件事我知道多少?」語氣和言詞之中大有「讓我們結束這個話題吧」的意味在。
  「有,她有。我告訴她:阿薩姆知道的跟妳一樣多。」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她再次點頭,抬手抖了抖羊皮紙,有兩張,她把它們分別拿在兩手上「我擬了兩份草稿,妳看合不合適,我去把第三份寫完。」
  「不用了,就用左邊那份吧。」大吉嶺伸手抽去了她右手的羊皮紙。
  「…等等,妳根本就沒看過吧?」
  「現在看了。就用這份。」對方說,語氣不容反駁。
  「……如您所願。」阿薩姆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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