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2日 星期一

【艦これ】【瑞加賀】鱷魚的黃眼睛 章六:殺人鯨與鱷魚

章六:殺人鯨與鱷魚

  我怎麼放得下妳?



  她在一片霧濛濛之中走呀走的,分辨不出這到底算是有現實感還是沒有現實感。
  走著走著,長門和陸奧經過了她身邊,她們兩走得好快,匆匆朝她揮手,一下子又消失不見了。她繼續走著,遇到了鳳翔、赤城,她們站在什麼東西前面談話的樣子,遇到了榛名和她的姊妹們,遇到了二航戰、第四驅逐艦隊的四人,還有五航戰。這兩個過動兒,繞個她兜圈子,互相扮鬼臉,把她當作遮蔽物玩遊戲,又到處亂跑,跑著跑著不知道繞到哪裡去了。
  加賀想這個地方真好。
  這裡都是她喜歡的人,感覺也很安靜,沒有敵人。天氣陰涼不會悶熱,這樣就不用因為汗流浹背半天就換一套衣服,如果再有食物和可以坐著休息的地方就更完美了。想到這裡,她回頭打算回到剛剛遇見赤城與鳳翔的地方,問她們有沒有看到什麼吃的。
  卻在回頭的一瞬間僵在原地。
  是土佐站在那裡,她唯一的妹妹睜著大眼睛,向她抬起手掌。
  那手掌沾了血。如此鮮紅濃稠,很快的土佐的衣襟上也漾開了血花,一朵又一朵,開在她毫無防備來不及長大成人的軀體上。可她還是睜著可愛的大眼睛,表情溫和,微微勾著嘴角。
  天城站在土佐身後,同樣對著自己笑,那個和絢的笑容幾乎跟赤城一模一樣,只是少了點邪氣。她好像想跟加賀說些什麼,一臉欲言又止、最後卻又忍住的表情。

  她覺得呼吸困難。她後退,再後退,腳後跟踢到了什麼,緊接著背部就這麼撞進那個孩子懷裡。瑞鶴好像被她嚇了一跳,手放在她肩膀上,抽高後變得尖細的下巴差一點點,就可以擱在她的頭頂了。加賀想,她怎麼又突然長大了?
  「再退的話要掉下去囉?」瑞鶴說。
  往後面看,還是霧濛濛的一片,什麼都沒有,沒有台階、水溝、懸崖或水池──沒有任何可以掉下去的地方,只是白茫茫一片。
  「可妳擋在這裡。」
  「不,」那孩子搖頭微笑「我們會一起掉下去。」
  「那麼就讓開。」
  「不要。」
  「…不要的話就給我好好擋著。」
  「我什麼都不會做的。」還是搖頭,還是笑著。
  她想,自己果然是對的,從一開始就是對的,這個吵鬧得麻煩得不得了的孩子,任性的開朗、鬧脾氣般地積極。不容許身邊的事物有任何一點陰暗寒冷,如此蠻不講理,連她的懦弱,都要來阻撓。
  最可惡的是,她還清楚要怎麼控制自己。雖然自己也是半斤八兩:她們啊,就是怎麼樣也不想讓對方稱心如意,就算知道會傷害對方也幼稚地唱反調停不下來,只有對待彼此時是如此,一份吃力不討好的特殊待遇。
  明明就是要接下自己棒子的孩子,卻那麼吵鬧又單純,跟自己完全不一樣,考慮到是否能勝任的同時,也想到風格迥異的這件事。航空母艦,在她看來也是一個該被扮演得很有格調的角色,當然啦,空母可是海戰的主角!優於戰艦!不知何時起,她也有了這樣的想法,如同總是抬著頭的赤城和總是低著頭的鳳翔一樣,身為空母的驕傲。
  一航戰的驕傲,才不是那麼容易參透的東西!那個牙齒尖銳的囂張孩子,竟然在之後也成為了一航戰,這真是成何體統!一航戰的驕傲,也不是什麼輕鬆耀眼的東西,承擔著生命,這就是武器的重量,那個笑得那麼天真無邪的孩子,竟然在之後也成為了一航戰,自己真是成何體統。

  我怎麼放得下妳?
  讓人煩躁的孩子,讓人嫉妒的孩子,讓人喜愛的孩子,讓人擔心的孩子。
  加賀吼說我怎麼放得下妳呢。

  因此她決定睜開眼睛。
  她不願相信那些幸福無比的時間,只是無數煞那之中一個受到祝福的嘲諷而已。永無休止的自我逃避和重新追尋,自我衝突後也該跟自己重歸於好,所以是時候該睜開眼睛了。
  ──我有一種感覺,覺得我之所以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看姊姊一眼,只要姊姊妳好好的,我就滿足了。──
  那是土佐的聲音,永遠不會遺忘的懷念的嗓音。她卑微的懇求著,懇求這不是她的求生本能製造的幻想,懇求著證明,一個讓她能坦然接受妹妹心意的證明。


    *


  房裡一片白,燈是關掉的,但陽光從窗外照了進來,令整個房間看來乾淨又明亮。加賀有點吃力地轉動脖頸,往病床旁邊一瞥,黑鎧棲姬泛著紅光的黃眼睛正盯著她看,這畫面僅僅微持了不到半秒鐘,加賀嚇出一身冷汗,是幻覺嗎?床邊一個人影也沒有,可是她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那雙眼睛,在近極之處死盯著自己。
  身體纏著繃帶,上一次醒來時看到的那些,像是從胸口長出來的藤蔓一般的管子,已經不見了。身體上被捅和炸出來的洞已經密合起來,不再有冷風灌進去讓她覺得噁心想吐,傷處的骨肉刺刺癢癢的,好像正努力在長出新的來。
  她挪動身體,有些痠痛,卻不會軟弱無力。
  她覺得奇怪,早上醒來的時候,都在布團中像一隻翻過來的烏龜那樣掙扎,哪次感覺這麼清爽了?這簡直令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死掉了而這裡是天堂。
  牆上的時鐘顯示現在是下午兩點左右,這房間裡沒人,非常安靜,她四下尋找,看見病床的欄杆上綁著一個呼叫鈴,重傷或重病的人,房裡才會有這東西。她看到呼叫鈴,不自覺哭了出來,眼淚是涼的,滴在了手臂和被子上。天城的呼叫鈴也是長這個樣子的,她想起那龍骨歪曲的半成品空母的臉,還很清晰,沒有從記憶裡淡去。

  土佐死時加賀崩潰得再也不想理會這個世界,那時天城救她離開了陰冷的地下室,她躺在柔軟過頭的床上發呆,想念著她失去的半身。天城將飯菜分給她吃,但她寧可讓飢餓感一遍一遍的摧折身體。天城說自己有一個妹妹,『雖然還沒見過,但肯定是很可愛的孩子。』這句話鑽入加賀的意識,她終日呆滯著,並不去聽天城在和她說些什麼,這句話,只是某些會成功抵達她腦神經的幸運的句子而已,那時她只想,真好呢,妳還有妹妹。對失之交臂的前後文不感興趣。
  即便漠不關心,加賀還是知道了天城是身體出了問題的船。更後來她才知道,是龍骨扭曲,有些地方還發生斷裂,壓壞了體內許多東西,也有幾次險些戳穿鍋爐。修理過許多次,但是成效不彰。這些都是事後才從鳳翔さん那邊問出來的。那時的她對天城不只沒有興趣,還夾雜著怨懟,就算她救了自己,也沒有任何意義。
  於是事情就發生了,土佐亦是在傍晚過世。加賀坐在床上望著窗外漸漸下沉的太陽,忽然就聽到天城跌倒的聲音,她還以為她是絆倒,便沒有理會,幾秒之後沒見她爬起來,才偏過頭去看了看。天城倒在地上掙扎,從喉間發出奇怪的聲音,因為不明的阻礙音量很小。加賀下床,很慢很慢地走過去,天城向著床的方向伸出手,掙扎之中仰起頭來看到了加賀,她瞪大眼睛瞳孔裡閃過一絲希望,努力指著加賀身後、自己床邊的那個呼叫鈴。按了就會有人過來吧,加賀想,看了那鈴一眼又把視線轉回來。
  她走到天城身邊,天城的表情難以言喻,雖然痛苦已經令她的臉部扭曲得難以辨識表情,但加賀還是看見了驚訝和受傷。
  心裡一瞬間閃過復仇的快感。
  她蹲下來,撫摸天城的額頭,用袖子替她擦汗,左手環住她的肩膀。土佐發著燒的時候,她都是這樣安慰妹妹的。
  天城依然抽搐著,身體被她擺城仰躺的姿勢,兩腳痛苦亂蹬。土佐在痛苦的時候,可沒有人會來救她,連是否能讓她不要那麼不舒服,那些人也不在乎。加賀看著那雙灰眼睛,「沒事了、沒事了…妳不會有事的……」她淡然地說,看著天城掙扎,看著天城似乎有什麼話想講,喉嚨卻只能發出粗喘,徒張著嘴,唾液不受控制的從嘴角流出來,加賀無意識的點了點頭,天城的表情突然間柔和下來,雖然還是充滿痛苦,卻帶著安心的神情停止抽動,短短幾秒鐘的變化,讓她最後看起來像是安詳過世的樣子。
  天城不動了,那上半身壓在她手臂上忽然變得好沉。閉著眼睛死去,跟睜著眼睛死去的土佐不一樣。加賀想,那土佐呢,土佐又是經過多少時間、多少痛苦才死去的呢?當時的血噴得多高?她有尖叫求救嗎?不管有沒有,沒有人會去救她!事實就是沒有人會去救她!才沒有乾淨的病床躺、沒有食物和水、沒有求救的方法也沒有回應求救的對象!回過神來,她又低下頭看了躺在自己臂彎裡的天城一眼,卻一下子覺得不對,全身寒毛直豎。
  …她怎麼……好像認識這個人…?
  ──等等…等等…!等一下!

  她用盡力氣、想破腦袋,也憶不全天城都對她說了些什麼。赤城灰色的眼睛跟天城的如出一轍,她單方面的贖罪著,一面卑微的感謝著接受她單方面贖罪的赤城。而她,從來不敢告訴赤城或者任何人天城死去時的真相。
  她可以坦蕩蕩地說,並不是因為害怕被怪罪或視為凶手。
  只怕在赤城的灰眼睛裡情緒平靜無波,怕赤城說已經原諒了她。隱隱約約可以明白那個人似乎對姊妹艦記憶稀薄,僅僅憑著手足死去的被剝奪感在悲傷著,還有怨恨著自己。而加賀,她不能接受,她覺得自己不能接受赤城對天城的死,不存在撕心裂肺的痛。那不是赤城さん,赤城さん不是那樣的孩子…!

  加賀把手指搭在那個呼叫鈴上,飄渺的想著,如果現在按下去,還來得及嗎?她嗤笑出來,用袖子把眼淚抹乾。覺得好安靜,好久沒有這麼安靜了,即使摀上耳朵,也聽不見那令人心慌的喀噠聲響,這麼溫柔難得的時間,不獨自好好享受一下,之後一定會後悔的。畢竟往後的每天每天,大概都會是那令人煩躁的吵鬧高音,陪著她度過了吧。


    *


  『新來的提督,聽說會是個女人喔。』這樣的消息在鎮守府內傳開了,瑞鶴脫下裝備,身邊其他人都在熱烈的討論著這件事情,不知道消息是從哪來的,她想,的確很稀奇,不過她並沒有加入話題。
  簡單的沖過澡,把演習中流的汗水還有沾上的汙垢清理乾淨後,她來到翔鶴的辦公室,那是一航戰旗艦的辦公室,現在已經是屬於她姊姊的了。此時翔鶴幾乎把整個上半身埋在鐵櫃裡面,好像是在找東西。
  「翔鶴姊?」
  「瑞鶴──噢!」翔鶴似乎是撞到頭了,倒退著走出來,手上抱著大疊紙張。
  ──赤城さん真是…每天都讓她在這間辦公室的櫃子裡發現新大陸…!大概因為這裡不是加賀さん的勢力範圍,才會變得如此髒亂,她們姊妹或許是因為長時間被加賀さん照顧的關係,好像也變得無法忍受不折棉被、文具落在筆筒外面、襪子找不到另一隻、小說不照集數排放還有在抽屜裡擺食物這類事情了。
  「妳很忙嗎?」
  「嗯,一時半刻整理不完,妳先過去吧。」
  「好。」
  瑞鶴跟翔鶴拿了加賀さん的換洗衣物,獨自走到病房所在的屋舍。途中遠遠的看到提督站在走廊上與幾名重巡談話──他再過幾日就要離開了,作戰的失利被歸咎於他的疏失,在最後這位提督也展現了風度,離任之前的工作完全沒有怠慢,對她們的態度積極公正。

  瑞鶴開了病房的門,把手上袋子放到矮桌上,馬上走去關窗,原本開著是為了透氣,不過現在風已經大起來了。
  「…嘿……」奇怪她怎麼聽到加賀さん的聲音?
  「欸欸!」瑞鶴嚇了一跳回頭看,看到加賀好久不見的金色眼睛。「妳醒了怎麼不叫人來啊?」
  「妳怎麼第一件事就是罵──嗚!」
  瑞鶴撲過來抱她,雖然不怎麼痛,但加賀覺得這對傷患來講還是太用力了。
  可是,不忍心教訓她呢。抱了好久,都沒有抬起頭來,大概是哭了不想讓自己看見吧。

  最後她沒有看清楚五航戰的孩子到底有沒有哭,那傢伙動作迅速的在房間裡弄東弄西,就是死死把臉別了開來也是挺厲害的,好一會兒才過來床邊坐下。
  「加賀さん,最近幾天往西邊的山那裡看,都看得到隼在飛噢。」
  「隼?」
  「對啊,雖然太遠了看不出是老鷹還是隼…但我覺得是隼,因為,一定是牠。」
  「怎麼可能會是同一隻呢,都這麼久了。」
  瑞鶴露齒而笑,加賀さん,果然還記得的呢。
  「鎮守府這附近的海邊,以前從來沒看過什麼猛禽在飛的呀,所以,一定是的,一定,是同一隻。」
  其實,在她改造完回到鎮守府,領到了第一份薪水之後,曾偷偷瞞著大家,一個人到市場去。她想,就養在工廠裡好了,拜託明石清一個位置給她,以她的薪水,每天買一些肉來餵不是問題,不要讓加賀さん發現了,不然又會在那邊說什麼尊嚴的問題。她一直覺得加賀さん在考慮尊嚴之前,是不是應該先考慮關於活下去的事情呢。
  然而她第一次跟那個攤位的老闆說話,中年人有些不耐煩,說那鳥是賣不出去還要吃一堆肉的賠錢貨,早就放了。那之後瑞鶴傷心好久,想牠會不會凍死、或者餓死。
  很多次在睡前,瑞鶴想到那隻隼,不知牠是否安然無恙。她作著與牠面對面的夢,心裡祈願,說如果我能擁有一個願望…慢慢地慢慢地,用沒有侵略性的姿態靠近,半公分、一公分、兩公分…即使是這麼短的距離也好。或許總有一天總有一天,牠會願意停在自己的手上吧。
  只有在與加賀さん第一次身體交纏的那一晚,她一夜無夢。
  似乎是那晚她抱著的愛染明王,也一併守護了自己。
  想到這裡,瑞鶴又急著說:
  「還有還有,我去查過了喔,有關愛染明王的故事。妳每次講話都只講了一半啊,加賀さん。我覺得愛染明王不是來要求大家捨棄七情六慾的。我看到書上說:有一天菩薩們在聽佛陀講述佛法,大家都很嚴肅、專心又恭敬。然而有一位菩薩遲到了,進來的時候,祂衣服也沒有穿好,垮垮地垂在身上,一手拿著酒瓶喝得醉醺醺的,唱著悲傷的情歌。祂就這樣闖進了壇場,然後佛陀跟眾菩薩們,都紛紛起立,向這位菩薩致意……加賀さん,妳喜歡這個故事嗎?」
  加賀露出沉思的表情,久久沒有答應,一開口卻是方向完全不同的話語。
  「…我也喜歡唱悲傷的情歌啊。」
  「…哈?」
  「休息日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去開包廂,因為是悲傷的情歌,可以假裝失戀,清理一下淚腺,很抒壓的。」
  「……天啊…我怎麼都不知道妳有這種興趣?」加賀一下子抖出來的情報,把她原本受菩薩故事感動的心情破壞殆盡。到底為什麼要假裝失戀哪妳這個陰暗的女人!
  「抱歉,以後什麼都會給妳知道的。」
  「自己一個人去也太寂寞了吧,下次可以讓我陪妳啊…」
  「…有時候也會跟榛名一起去,不過她都唱動畫歌……」
  「欸!真的嗎?那個榛名さん?」

  那之後,瑞鶴開始不間斷的說話,憋了好多天,看到的都是加賀さん緊閉雙眼的臉。
  把土佐的鍋爐帶回來之後,明石替加賀さん換上了,確定成功了的時候,瑞鶴激動的抱住明石、晃著她道謝,差點把工作艦的手臂給晃脫臼了。在那之後,大的傷口也分次縫合,將加賀さん移到打掃好的乾淨病房裡。空母的大家輪流來給她塗高速修復材,是翔鶴先這麼做的,她姊姊用棉花棒沾了高速修復材,把加賀さん臉上的紗布取下來,塗著傷口,說不能入渠治療皮肉傷,那要是留下了疤痕怎麼辦?後來大家覺得有道理,也紛紛加入。
  只不過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太一樣就是了,比如她自己,就覺得只要皮肉傷越早恢復,就可以把治癒的精力分給內傷的部分了吧。所以總是用著想像出來的念力,在塗抹的時候默念著加油啊加油啊加賀さん!妳要趕快好起來。
  而二航戰的前輩……要是被加賀さん知道了的話,肯定會挨甲板打的。她們兩人幫傷口塗上修復材之後,就模仿著不知道是體育節目還是綜藝節目的旁白口吻,神情誇張的轉播著:
  「啊啊!加賀選手!加賀選手好厲害啊這個癒合速度!」
  「從來沒有見過,旁邊的選手們都大吃一驚了!哇,我也是,嚇了一大跳呢!」
  「再來呢…再來呢……!喔喔喔!看來真皮層要開始增生了!」
  「新長出來的皮膚,顏色竟然一模一樣!不愧是癒合的達人!」
  「我們這邊請到加賀選手的家人,請問有什麼想要對加賀選手說的嗎?」
  「前輩妳們可以適可而止嗎?」瑞鶴撥開突然變成麥克風的棉花棒。

  外傷都復原之後,剩下的只能靠加賀さん自己了。等待著她的甦醒,瑞鶴恢復了日常任務,不過只要一有空檔,她跟翔鶴都會來陪加賀さん,在只有自己一個人陪著加賀さん的時候,會止不住的對她說話,什麼都說。
  大和在大型作戰結束後,曾當著大家的面要把總旗艦的位置讓回給長門,但長門拒絕了,大和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寂寞。
  赤城前輩引咎辭去了一航戰旗艦的職位,那之後幾乎都待在宿舍裡足不出戶,不過鳳翔さん告訴大家不用擔心。旗艦的位置空了出來,蒼龍前輩與飛龍前輩,嘻嘻哈哈地,話不說在重點上,但瑞鶴明白她們的意思──赤城前輩不在旗艦位置上的話,我們兩人絕不僭越。二航戰的前輩真的是非常喜歡赤城前輩呢,畢竟是被赤城前輩一手帶大的,除了對前輩的仰慕,還有對照顧者的依賴吧。
  而在會議上,眾人一片苦惱之際,翔鶴姊舉手站了起來,說:「我可以擔任,請把一航戰旗艦的職位交給我。」除了瑞鶴以外的艦娘們,大部分都很驚訝。
  姊姊當上了旗艦之後變得忙碌,較多時候是她獨自過來照顧加賀。今天也是,從翔鶴姊那裡拿來了加賀さん的衣服,打算要幫她換的。

  瑞鶴講著講著,停下來清清喉嚨。
  「妳不停一停嗎?」
  「啊…抱歉,這幾天累積了很多。」她猶豫一下,又有點害臊的補充:「我有跟妳說話,不過那時的妳大概也聽不見就是了。」
  「抱歉,睡太熟了。」
  她又告訴加賀,MI作戰時,她們去攻略的那個棲地,消失不見了。不只是棲艦們,連棲地本身都消失無蹤,無論怎麼偵查,海面都是一片清澄。海軍上下一片錯愕,沒人可以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加賀想到赤城說,說那些棲姬的目標是自己,海域呼喚的人是她。或許那片海域呼喚著的不只是赤城さん而已,要不然為什麼,被那雙覆滿鎧甲的手掐住脖子時,自己會那麼悲傷呢?
  棲地消失了,太好了呢,赤城さん。還有,是來道別的吧,黑鎧甲,不知道妳的名字,抱歉了。
  ──那片海域呼喚著我,要我沉在那裡、要我沉在那裡──
  腦海裡迴盪著這句話,似乎還有旋律,可以讓人唱出來,她想若這是首歌,或許就是獻給一航戰榮耀的鎮魂曲吧。
  這時瑞鶴從桌子上提了一個紙袋過來,掏出一條腰帶。看過加賀那個老人款式的腰帶之後她實在受不了了,私底下跑出去買了一條要送她,挑選的時候費了好大的工夫,覺得幾乎什麼款式對她來說都太花俏,最後努力的在幾條老人腰帶中選了一條不那麼老人的。絕望的發現,原來這個人就是適合那樣老人的風格。
  但是買回來之後她卻害羞得不得了,想到可能代表的含意更加彆扭起來了(註1),結果就一直將禮物擺著,擺到了現在。
  「送妳的,下次再一起去祭典吧。」
  「要先能活到下一個夏天呢。」加賀さん帶著有點悲傷的笑意說出這句話,手扶著胸口「那個孩子,果然死得很冤枉,這個鍋爐是好的啊。」
  瑞鶴抬眉,加賀さん知道了,沒有詢問就已經確定了。長門、陸奧和鳳翔都交待了大家不要告訴她,但並不需要任何人的告知,加賀さん自己能明白的。
  因為那是加賀さん的妹妹啊。
  「…她看起來怎麼樣?」
  「很安詳。」
  加賀輕輕點頭。
  「小時候,家裡常常會有別人送的和菓子,我跟土佐都很喜歡。我每次都會在盒子前面猶豫很久,卻還是拿了一樣的口味,但是土佐,每次都喜歡嘗試沒吃過的東西。
  還有些時候,盒子裡有兩種喜歡的口味,那真是災難,記得有一次猶豫了太久,結果被長門全吃掉了。每次拿了一個之後,都還會掛念著另一個,手上這個的味道雖然也是喜歡的,卻好像因此遜色了。那時候就覺得自己還真是貪心呢,我把這件事告訴土佐,她卻說姊姊妳真是個笨蛋,想吃兩個拿兩個就好啦!我回答說,可是我已經拿了一個。她對著我翻了一個好大的白眼──那一定是跟陸奧學的──然後說,妳不是有兩隻手嗎?」
  瑞鶴笑了出來。
  「…妳妹妹好像比妳聰明啊。」
  「妳看陸奧不也比長門聰明,大概戰列艦都是這樣的。」
  「加賀さん,連自己有兩隻手都不知道。」
  「…是啊。」加賀看著自己的手,忽然又說:「我還是覺得她不該死的。」
  「是不該啊…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認為土佐さん是幸福的,可以用這種方式救妳。」還有用這種方式跟妳一起活下去。
  「可是……」
  「我們艦娘,不都情願為了愛人、摯友和姊妹而死嗎?」這一點可說是無庸置疑,要說艦娘們有什麼最大的共通點,大概就是這個了吧。
  為了打斷她的糾結,瑞鶴又拿出一件東西遞給加賀,那是折疊整齊的信箋,上面寫著遺言二字。
  「長門さん說妳之前醒來的時候要她讓妳去死。」
  「…哪兒的話,別聽她亂講。」
  「加賀さん,妳知不知道妳說謊的時候都閉眼睛?」
  「……妳說什麼?」
  「妳竟然不知道嗎?」
  「我…什麼,這……!」
  加賀垮下了肩膀,什麼啊,原來打擊有那麼大嗎?那還是不要告訴她其實大家都知道這件事好了。
  「我可以看嗎?」
  「…嗯?妳沒有看嗎?」
  「妳要是死了,我才能打開來看吧,我那時候可一點都不想把它打開。」
  「那就燒掉吧,太丟臉了。」
  「……可是…我…」
  「怎麼了?」
  「…我好奇。」
  「……好吧…」加賀把頭轉到一邊去,她打開信箋。
  不像加賀さん平時堅持著上下左右都要對齊的神經質字體,信裡的字跡很亂:

  『謝謝妳曾經試圖將我從水中拉出來,但是那不行,我做不到,我會窒息的。我不是自己以為的樣子,一直以來我以為那是土佐在我身上遺留下的膽怯的束縛,但我已經明白了,是天性本就懦弱,我和她一樣,是沒有勇氣活在世界上的個體。水面下的每口呼吸都是劇痛,但我更害怕離開這裡,害怕空氣,甚至連光都怕,而妳是對我來說最溫和的一道光了,謝謝。
  我自然懂得活著就得前進,不如說我跟許多出色的人一樣,無法容忍庸碌無為的活著,矛盾的是,此舉得付出偌大的努力,這份鑽牛角尖是天生的。不上不下,令人最是痛苦,而這正是可悲之處,有點小聰明而知曉自己的笨。我想對每個人做出最適當的回應,而駑鈍的我很久之後才驚覺,自己需要的不是戰戰兢兢,而是實力。原來任何事情都與戰鬥相通,以與隊友配合為例,妳需要的不是默契,同樣也是實力。
  我活在恐懼之中,雖然也有愛,但是大部分時候,恐懼對我而言才是真實的。沒有心的我,卻也有了愛情,在沒有任何人的愛之前滿是恐懼,在試圖得到愛的時候擔心得不到回應,當我得到了愛,又變成恐懼這份感情的消失。說到底,愛才是分離的始作俑者,因為彼此深愛而分離,世上沒有比這更寂寞的事情了。
  即使是這麼不堪的我,妳也願意接受,所以我想,愛或許也是真實的吧。
  我一直打算要在死之前向妳坦言一件事,那是我一生的秘密。但我希望能親口告訴妳,這已是無法實現的願望了,我很害怕,害怕要一個人承擔這個秘密死去。現在命運已經告訴我,我不能奢求妳來替我分擔什麼。對這件事,我感到歉疚,但請妳相信,我對妳從來沒有一絲虛矯,也因此,多次傷害了妳。這是真實的我,我很抱歉,卻也慶幸自己選擇用真實的自己與妳相處。
  字跡不堪是因為我已經沒有力氣,絕非情緒激昂所致,我很平靜,這都是托妳的福,妳讓我在水面下也感受到了溫暖的陽光,多麼溫柔,多麼善良。也許我最終期盼的仍是某種形式的離開吧。
  在此已無苟延殘喘之意,我不想掙扎上岸,我是會游泳的,只是泳技差勁,每划一下都精疲力竭,別人是魚的話,我只是本該活在沼澤的笨重鱷魚,在大海裡死路一條。
  我想妳是我們一起航行時看到過的漂亮殺人鯨,擅泳又美麗,我希望妳能盡可能的活得越久越好,世界這麼大,妳可以想起我,但不要悲傷。這是我以妳的戀人的身份許下的,最後的願望。』

  看完遺言,瑞鶴感覺自己彷彿是一下子吞了太大口飯,被噎住了。
  「哇…這個、這個、還真是…!」
  「快燒掉!快點,妳什麼也沒看見!」加賀使勁地把頭別開。
  「不要!我要保存,平常妳都不會說這麼肉麻的話。」
  「……妳想聽的話,我盡量…」
  「啊,不過,我還是好想糾正妳欸怎麼辦?超級灰暗的,整個人都是黑漆漆的加賀さん啊,我覺得妳需要心理輔導。」
  「…我生氣了。還是不要說了…我不會說了…妳永遠也別想聽到。」
  「原諒我,拜託,是妳把所有事情都想得太複雜了啦。」
  「是妳想得太簡單了。」
  「沒有太簡單,事實就是只要我愛妳,然後妳也愛我就夠了。」瑞鶴直接下了結論。她俯身下去,把額頭靠在加賀的額頭上。
  晚來了好久好久的告白,如今終於能毫無顧忌的說出口了。
  「加賀さん,我喜歡妳,不是家人的喜歡,是愛慕的喜歡。對不起,現在才說。」
  謝謝妳,我也是…在相遇的第一天就想說了,謝謝妳毫無保留的叫出我的名字,跑過來擁抱我。那實在太溫柔,太令人憐惜了。「但是我,總有一天會沉的…所以…」
  「我也會沉,每個人總有一天都會。」瑞鶴又直接下了結論。
  加賀原想反駁說不會的,妳不會沉,因為妳是個真正幸運的孩子。但卻不知怎地被瑞鶴給說服了。
  生與時間,愛與死。
  我可愛的人,即使妳擁有我所有的時間,也不是什麼需要羞怯的事情喔。
  因為,為了愛情,死亡難道不是必要的嗎?

  「我回來了,瑞鶴。托妳的福。」她壓下聲音說。

  加賀さん回來了,就像約定那樣的回來了,回到她的身邊了。雖然好想把她綁住,但那是不行的,被眷養的加賀さん不是她所喜歡的那個加賀さん。她喜歡的,是一航戰的加賀,看似冷若冰霜,但她知道其實這個人如火一般激情,還差點因為燃燒過頭而熄滅。喜歡她的眼神,喜歡她對自己講話那麼惡毒行為卻還是很溫柔,喜歡她雖然十分愛鬼打牆、但就是因為很專情的這一點特別迷人,喜歡她撫摸自己時帶著憐愛和照顧的神情。
  瑞鶴還想要跟她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首先從住到另一間房開始吧。空母宿舍的空房間那麼多,收拾整理之後,在門口寫上兩個人的名字,準備兩套寢具,兩組桌椅。她要買在電視廣告上看到的組合書架把加賀さん的書都收好,防止她再將東西都放到地板下,現在還有誰把東西收在地板底下的?
  休息日的時候,除了一起出去玩,如果有長假,她還想一起去旅行,也可以一起去掃土佐さん的墓。
  雖然她們不會老去,但等到有一天,要是加賀鏽到走不動了,她也會背著她去新年朝拜、去祭典、去看土佐さん、去海邊靜靜的坐著。如果有那種恩賜,加賀能在戰場以外的地方安靜死去,請讓她能陪在身邊,這樣她就不會又是孤身一人陷於黑暗。要是總有一天注定要燃燒殆盡,那麼請允許她抱著她,直到她變成灰燼,她會把她收在罐子裡,不讓海風將她帶走。
  她要變得更強大,更冷靜,在這片寬廣得令人淚下的天空之下,盡可能牽著加賀さん的手活得越久越好,因為因為,世界是那麼大啊。她不想悲傷,還想要感受更多、享受更久,再與這個令她心疼又心愛的人,度過更多的時間啊。
  她祈求著對方也能跟她有相同的夢想。燒壞的扭曲的鍋爐沒有被丟掉,放在矮桌上,像要提醒著什麼一樣的存在在那裡,加賀さん一定也看到了。
  該問的還是要問。
  「加賀さん,那個鍋爐…妳的那個鍋爐……」
  加賀盯著自己的手掌,把它握成拳頭,又打開。就只是很平常的,她的右手。
  冒險故事裡,主角的雙親都會在故事開始之前就死掉。要是主角沒有失去監護人,就不會有後面的冒險了,這其實,是為了成就孩子的不凡,而為了孩子及時的死去了吧……如果這一切都只是一齣戲的話,加賀想,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所演的,就是為了武勳艦瑞鶴即時死去的前輩加賀了吧。
  「妳在之後表現得非常出色,我可能是覺得那樣的妳,太迷人了吧。」可是重獲新生之後,明白了痛苦和哀傷,我開始不忍心。妳失去了笑容,變得跟我一樣寡言而深鎖眉頭,妳的胸甲上刮痕遍佈、身上傷痕累累,散發著孤獨悲傷的氣息,白色的翅膀被染成了黑色。
  瑞鶴聽到她這麼說,露出哀怨的神情。
  孤單的強悍的黑鑽石,太平洋上駿足的射手,奮戰到最後一刻,非常耀眼。
  「可是我喜歡白色。」
  瑞鶴抬起眉毛。
  「那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加賀用下巴朝矮桌的方向點了點。不會再丟下妳了,用盡全力地活下去,當前輩很辛苦,所以我來當就好了。妳只要純白無瑕地待在我身邊,對我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瑞鶴露出安心的笑容,這個人大概有一點點進步了,既然那麼難過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一次,那就不要重蹈覆轍。換別的口味吃吧,加賀さん,不要每次都挑那個最苦的。
  她看著加賀,那雙金黃色的眼睛回望著她,裡面時常都沾了水氣的,她誠實的眼睛。

  「妳想要告訴我的秘密是什麼?」
  「關於我第一次殺人的事情。」出乎意料的,她立刻、且沒有猶豫地回答了。瑞鶴驚訝地抬起頭,靠在床上的加賀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還要來得脆弱。

  「洗耳恭聽。」
  風吹進來,室內的空氣彷彿都流動起來。
  然後加賀笑了。

  ──在沉沒以前,讓我們互相陪伴吧。
  瑞鶴回以微笑,在心底許下願望。



    -完-


─────────
註:

1日本有送未婚妻腰帶以表珍重的習俗。







全篇註:
火候未到的作者,放置講不完的故事的地方。

※將戰艦描寫成好像比其他的艦種地位要更崇高,比如能配刀、多擔任過聯合艦隊旗艦(事實上也是戰艦們在擔任),只是想捏他一下大艦巨砲主義。

※長加賀:
 姊妹可愛。無緣的姊妹,看著兩人的經歷就覺得難過。
 長門型+加賀型四姊妹也好可愛。

※日本刀:
 常覺得日本的戰列艦們,個個都像是風雅的流氓。

※土佐:
 天使。不管在哪一個世界線之下,加賀之所以為加賀,追回源頭,都是因為土佐。儘管在幾乎每個故事的開場都被發了便當。

※鍋爐:
 在真實情況中,艦船的鍋爐不會只有一口。
 把鍋爐比擬為心臟僅是劇情需要,沒有嚴謹的考證。

※馬鈴薯燉肉:
 媽媽做的最好吃了。

※長門:
 無能、無辜、無罪惡、無瑕疵、無救贖、無底洞。

※赤城的灰眼睛:
 如鐵堅毅卻容得下溫柔。
 自己喜歡。
 為接近不動明王的色調。

※為什麼是榛名?
 榛名看著加賀在最後炸了七次才沉。
 相性好。
 くん這個稱呼,是想表示兩人之間的親密。

※長門、赤城、榛名:
 加賀喜歡的外貌(大概就是黑長直)。
 最後喜歡的人跟自己原本偏好的長相有出入是常有的事,倒不如說這樣更浪漫了。

※旗艦的薪水等級:
 加賀說她很不開心。
 二航笑五航說妳們怎麼都那麼瘦。

※油畫和水墨:
 這兩種畫的年齡不一樣。

※瑞鶴:
 天使(各種意義上的),像鑽石一樣珍貴的孩子。
 太平洋海戰的主角。

※翔鶴:
 其實是獅子座。病因可能是那一頭白髮。
 無法預期這個人會做什麼。

※搖晃:
 加賀擁有全日本航母最佳的不良天候耐性。
 偷襲珍珠港之前的暴風雨,雙鶴的左右最大搖晃度是二十度,加賀只有三度。

※赤加賀:
 互相理解,互相抗拒,互相依存。不是真正半身的半身,於是時有默契、時有違和,然而始終溫存。

※「旗艦們談事情我們到別處去。」:
 把自己當娘們的加賀さん。

※愛染明王:
 有名的事蹟之一:其實是許多妓女信奉著的菩薩。

※不動明王:
 事蹟:大自在天自認是三千世界之主,傲慢而不肯皈依佛祖,佛祖化身為不動明王打敗了祂。不用明王用腳踩踏大自在天的首級令其歸順。
 在諸明王之中不動明王是最高位尊者。
 粗暴得很有格調。

※冷笑話:
 年紀到了之後就會開始講的東西。

※赤城:
 如果以赤城的角度來敘述故事,那麼會是一個希臘式的悲劇故事。
 亞里斯多德詩學中對悲劇英雄的定義:1高貴之人2完美到糟糕的狀態3非犯罪的致命錯誤。

※赤城的願望:
 其實她有說出來了。

※解體場的廢艦與深海棲艦:
 隨手寫寫。若要將它當成故事的梗就膚淺了,所以只是加賀的錯覺。

※「拋下摯友,苟且偷生,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能說出這句話的赤城,真的是幸福的人。要能這麼說,第一要有摯友,再來要有勇氣,然後你還需要一個浪漫的亂世。

※大和的第一人稱為什麼是自己的名字?
 因為好可愛。

※鳳翔的九六艦攻:
 從頭到尾只有一個虐字可以形容。
 那飛機真的很漂亮。

※空母棲姬計量條被破壞的台詞,讓人覺得她大概怕吵而喜歡安靜吧。

※加賀的鍋爐被扯出來掉進水裡,跟後來鍋爐握在她自己手中。這兩段都不是筆誤。
 而文字也並不踏實可靠,或許大家都該學習加賀相信肉體。

※我怎麼放得下妳?
 大部分場合之下,瑞加賀之間最美的台詞。

※加賀說謊的時候都閉眼睛:
 加賀さん,眼睛很誠實。

※生與時間,愛與死:
 人生的全部。

※加賀的圖艦說明:
 私、加賀は八八艦隊三番艦として建造されました。
 樣々な運命のいたずらもあって、最終的に大型航空母艦として完成しました。
 赤城さんと共に、栄光の第一航空戰隊、その主力を担います。
 (原諒我不管找哪個版本的翻譯再潤飾,都沒有辦法像原文這樣觸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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